尚道编译第43期|周文星：若特朗普连任，美国或与台湾建交
更新时间：2020-08-21 13:12:32 | 来源： 尚道战略
美国会抛弃台湾吗？
Will the US abandon Taiwan?
内容提要
长期以来，台湾经常被美国用于其处理对华关系的一张“战略牌”。如果拜登赢得2020年美国总统大选，其对台政策似乎更稳定、更具可预测性。但随着美国两党在对华强硬方面达成共识，拜登面临的更大压力将促使其强化与台湾地区的关系。因此，他仍有可能继续打“台湾牌”。而一旦特朗普连任，台湾也许会进入一种高风险高收益的博弈之中，不排除美国“抛弃”台湾和美台“建交”这两种可能。无论美国总统大选结果如何，台湾都不得不密切关注政治风向的转变。
文章导读
美国前国家安全顾问约翰·博尔顿在其新书《事发之屋：白宫回忆录》中称，继特朗普抛弃美国在叙利亚的盟友库尔德人之后，台湾在特朗普的“抛弃名单”中位列榜首，且只要特朗普在任，美国“弃台”的可能性就始终存在。
博尔顿的上述预测迅速引起了台湾民众的恐慌，并引发岛内朝野政党之间的政策辩论。例如，国民党“立法院”党团总召林为洲批判民进党未能对中国大陆和美国采取平衡的政策，从而损害了台湾的利益。林为洲的言论并非空穴来风，台湾将不得不为其过分依赖美国而付出沉重代价。
回顾历史，美国曾数次“弃台”。台湾与美国的蜜月期始于朝鲜战争爆发之时，但结束于上世纪70年代初——当时理查德·尼克松总统计划与中国大陆合作遏制苏联威胁。1979年，吉米•卡特总统决定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建交，这是美方对台湾的正式“抛弃”，尽管由卡特行政当局发起的《台湾关系法》自此一直维持着美国和台湾地区之间的实质性非官方关系。
台湾是美国的一张对华“战略牌”
美国政策界在2009-2014年期间关于是否“抛弃台湾”的政策辩论，至今令人印象深刻。中国在过去几十年以来的迅速崛起，曾使美国对美中在打击恐怖主义、促进经济发展和应对气候变化等全球重大议题上的合作抱持强烈期待。
在台湾问题上，中美曾共同遏制了陈水扁当局的激进“台独”运动。此外，马英九自2008年5月主政后，两岸关系步入和平发展的轨道。在此背景下，一些美国前政府官员和专家学者呼吁美国“放弃”台湾。美国政策制定者们开始讨论抛弃台湾的可能性。然而，由于中美关系在奥巴马执政后期急转直下，华府“弃台”呼声才销声匿迹。
反思中国大陆、台湾地区和美国三者之间的互动关系，我们可以得出一个基本结论：台湾仍只是美国手中的一张“战略牌”，至于打不打、何时打、如何打这张“牌”，则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中美关系的基本态势。总体而言，当中美关系平稳发展时，美国对台政策更有可能有利于中国大陆，此时台湾更有可能被视为华府的战略负担；当美中关系恶化时，美方转而视台湾为战略资产，更可能打出“台湾牌”制衡中国大陆。
自2017年以来，特朗普政府一直在推动美中展开更大程度和范围的战略竞争。在这种态势下，“台湾牌”也再次回归美国战略精英们的决策视野之中——增加美国对台军售的频率和金额、急剧增加美国国会涉台法案的数量和议题、强调台湾在美国亚太战略中的战略重要性等，各类举措的力度和规模都达到了1979年以来的峰值。
新冠肺炎疫情的暴发，成为加速中美战略竞争的助推器，并将台湾卷入了中美两者与世界卫生组织的政治漩涡之中。2020年美国总统大选的两位候选人乔·拜登和唐纳德·特朗普在对华政策上所采纳的不同甚至对立的政策选项，将为后疫情时代的美国对台政策带来更大的不确定性。
拜登的对台政策：低风险稳收益
作为参议院前资深议员及外交委员会前主席，民主党候选人拜登深知台湾问题对美中关系的敏感性。针对时任总统小布什摇摆不定的对台政策立场，拜登2001年投书《华盛顿邮报》，认为美国在台湾问题上应该坚持“战略模糊”（strategic ambiguity）政策，即当台海爆发军事冲突时，美国在是否出兵协防台湾的问题上持保留立场。正因如此，拜登在1979年曾投票支持《台湾关系法》，而在1999年反对试图改变台海平衡的《台湾安全加强法案》法案（该法案最终未获通过）。对拜登来说，“战略模糊”是最大化美国在台海利益的最佳手段。
但这并不是说拜登胜选后不会打“台湾牌”。一方面，随着对华强硬逐渐成为美国两党共识，拜登将会面临更多要求强化美国与台湾关系的压力。拜登在最近一期《外交事务》杂志上刊文，谴责特朗普放弃美国的盟友和伙伴,并声称他将建立一个“反华统一战线”——而台湾将是其中重要一员。
但另一方面，拜登对外交政策的深刻了解和维持台海现状的强烈偏好，表明他将领导美国在不违背自尼克松以来历届政府法理上坚持的“一个中国”政策的情况下打“台湾牌”。美国与台湾地区之间的关系无疑将得到提升。
特朗普的对台政策：高风险高收益
在台湾问题上，特朗普被认为缺乏清晰的战略和一贯的政策。博尔顿在其回忆录中说，特朗普对台湾“特别消化不良”（particularly dyspeptic），说他连任后“弃台”的可能性更高。但要真的“弃台”，特朗普必须克服两个主要障碍。首先，共和党对提升与台湾实质性关系有着根深蒂固的执念。近年来重新活跃起来的台湾游说集团正加强对美游说，进一步强化了共和党人维持对台承诺的根基。其次，作为一个热衷交易的商人型总统，特朗普特别看重台湾在创造就业和为美国带来资金方面的价值。博尔顿指出，特朗普对台军售的决定，要么是出于对金钱和就业方面的考量，要么是碰巧被其顾问说服后采取的行动。今年7月批准的对台军售案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但鉴于特朗普不愿听取专家和顾问的意见，我们不应排除台湾从“棋子”变成“弃子”的可能性——尽管这种可能性仍然较小。
然而，我们也应该注意到，特朗普对台湾的冷漠，将为反华氛围日益浓厚的国会，特别是共和党议员们插手中国内政提供了更多便利。在过去三年半的时间里，美国联邦立法部门已经提出了50多项涉台法案和决议案，其中6项法案已被特朗普签署成为法律。例如，《台湾旅行法》允许美台高级官员互访；《2019年台湾友邦国际保护及加强倡议法》要求行政部门帮助加强台湾在世界各地的“外交关系”。最近，美国议员提出的《台湾防卫法》建议美国军方加强军力建设，以阻止中国大陆对台采取造成“既成事实”（fait accompli）的政策。该法再次强调提升所谓美台“防务伙伴关系”，为美国在台海的“战略模糊”政策松绑。
若任凭上述趋势发展，特朗普在其第二任期内又存在与台“建交”的可能。
在后疫情时代，美国似乎摆开了要与中国展开更大程度战略竞争的姿态。作为少数几个可能将中美拖入一场双方都不愿卷入的战争的导火索之一，台湾在后疫情时代对美国的重要性正与日俱增。在台湾问题上，拜登的对台政策更加理性和具有可预测性，而特朗普则正好相反。打个比方来说，特朗普对台湾更像是一支高风险高收益的股票，而拜登则更像是一支低风险稳收益的股票。
随着美国总统大选的临近，所有利益攸关者都必须在暗潮汹涌的台湾海峡谨慎航行。
作者：周文星系尚道社会研究所研究员、哈佛大学亚洲研究员
来源：文本英文版首发于新加坡《联合早报》旗下的英文电子杂志《Think China》，原文请见：https://www.thinkchina.sg/will-us-abandon-taiw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