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道编译第74期|专访亚当•普沃斯基：特朗普拒绝尊重投票

更新时间：2020-12-18 14:52:25  |  来源：转载

亚当•普沃斯基（Adam Przeworski）对权力更替的研究塑造了我们对民主的理解。普沃斯基是纽约大学教授，2010年政治学大奖Johan Skytte Prize获得者，该奖在国际学术界被视为政治学“诺贝尔奖”。
 

在简短的电子邮件采访中，我请普沃斯基教授解释了为什么民主是一个会使政党输掉选举的制度，以及如果像特朗普这样的领导人在落选后拒绝接受选票结果会发生什么呢？
 

HF：你将民主定义为“政党输掉选举的制度”，为何如此定义？这很关键吗？
 

AP：民主有很多优点（和缺点），关于这些，请参阅我的书《为何要为选举担忧？》（Why Bother with Elections?）但与选举在处理一个没有暴力的社会中可能出现的任何冲突方面的作用相比，它们的重要性都相形见绌。正如意大利政治哲学家诺伯托·博比奥所说：“民主除了一套不流血地解决冲突的规则······还有什么? ”民主的价值在于公民能够选择由谁以及如何治理他们，这意味着只要有多数人愿意，就可以将现任政府赶下台。
 

HF：特朗普暗示，如果他输了，他可能不会同意权力交接。你在书中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选举中的失败者通常是接受投票，而不是试图颠覆它。为什么大多数领导人不追随特朗普的领导?
 

AP：由于以下原因，各国政府可能会交替促使相互冲突的政治力量遵守选举的裁决，而不是发生暴力。虽然在选举中失利的一方会因当前的失败而遭受损失，但如果他们在未来有足够的机会赢得胜利，最好还是服从选举结果，而不是通过其他方式争夺权力。相反，虽然当前的赢家希望能永远掌握权力，但最好还是给输家一个可能会在未来获胜的希望，而不是激起其篡夺权力的暴力抵抗。通过选举调节冲突是一种自我强制。暴力和其他代价高昂的冲突由于政治力量期望轮流掌权而得以避免。然而，当选举的短期风险太高，或者反对派认为根据规则没有机会获胜时，这种机制就会失效。
 

HF：当新上任的总统发表这样的声明时，对其他行为者（包括民主党人和当选的共和党人）的期望会产生影响吗？
 

AP：在民主国家，我们通过选举来选择政府。政党提出政策，选出候选人，我们投票，根据既定规则，某人被宣布为赢家，赢家进入政府办公室，输家卷铺盖走人。赢家执政几年之后，我们有机会决定是保留现任者，还是将其赶下台。所有这些都是我们习以为常的事情。然而，尽管和平的政权更迭已蔚然成风，但迄今为止，包括俄罗斯在内的68个国家从未经历过权力上的党派更迭。
 

随着一个国家经历更多的变动，现任者或反对党不尊重选举结果的可能性迅速下降。对于拥有22次此类事件世界纪录的美国来说，这种概率是180万分之一。因此，特朗普一再拒绝尊重选举结果，粉碎了根深蒂固的观念。这是无法想象的，没有人能想到这种可能性。这是一个新世界，没有人知道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会发生什么。
 

HF：关于美国民主的现状，众说纷纭。你对它目前的优势和/或脆弱性有什么要说的吗?
 

AP：目前很难看出它的优势。社会是高度两极分化的，这不仅体现在不同群体的人想法不同，更重要的是体现在他们如何看待与其意见相左的人，以及他们愿意对其做什么。令许多法律学者感到震惊的是，我们突然发现，美国宪法制度没有提供明确的规则来决定选举的获胜者。另一个冲突处理机构——最高法院也存在党派分歧。当军方被问及是否认为自己在选举中会发挥作用。警察工会宣布了他们的党派倾向。在1月20日的总统会议上，关于美国特勤局将如何决定保护谁的讨论比比皆是。
 

我在拉丁美洲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这种情况似曾相识。如果特朗普在普选中落败并继续执政，最好的情况是我们将进入一种永久性的叛乱状态。最糟糕的是，在一个有党派倾向的司法部的帮助下，甚至连民主的表象都将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