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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理解顺风车争议中的“社交原罪”?

更新时间:2018-08-29 16:43:46  |  来源: 新浪财经

今年五月郑州空姐李明珠被顺风车司机杀害,滴滴信誓旦旦地宣布要整改,并且关闭了深夜至凌晨时段的接单系统,还描绘出一键报警、视频报警等在途安全报障的蓝图。8月24日,温州赵姓女孩遭到顺风车司机杀害,多数人这才幡然警醒:原来这些承诺全是未兑付的空头支票。
 

比较三个月内滴滴卷入的两次舆论风波,可以明显看出温州女孩的被害激起了更加强烈的质疑。原因很简单,滴滴在这起悲剧的发展过程中,更突出地展现了其安全制度的溃败。
 


李明珠被害之后,公众讨论都是技术性的东西,就是如何在封闭空间构建安全的小技巧。而围绕温州顺风车司机杀人,技术性的讨论反倒不多见,“永久关闭顺风车系统”的新主张开始出现,当然这个主张也受到驳斥,顺风车的存废问题进入公共视野。
 

顺风车的社交“原罪
 

主张废除顺风车,温州女孩被害案当然是由头。在这个由头之外,主张废除顺风车的人,看见了滴滴的无能与无动于衷。2015年深圳女教师遇害,滴滴才开放司机车牌;李明珠遇害,滴滴才关闭乘客个性化标签;滴滴的每一次“改进”都是生命安全换来的。
 

每一次命案只能换取微小的变化,效率之低、代价之大,一般人会归咎为大公司的冗繁流程与低效率。但这种理解或许太浅,并没能看到滴滴对顺风车的产品定位。
 

滴滴这次撤掉了两名高管,其中包括顺风车事业部总经理黄洁莉,这位高管忠实执行了顺风车作为社交产品的公司定位,从表态“顺风车是一个非常sexy的场景”,到不断推出有明显社交和性暗示意味的营销海报,让顺风车成为了一款对接出行需求的社交产品。几次命案之后,大家开始反思之前顺风车在推广时期带有性暗示的社交诱导,并称其为顺风车的“原罪”。
 

中国大陆的互联网巨头,对产品的社交功能有着非一般的嗜好:购物网站要搞社交,点餐软件也要搞社交,甚至航旅信息提供商也对社交念念不忘,航旅纵横曾在前阵子推出类似功能,遭到批评后即告撤回,社交理想深植于几代网络电商的血液。
 

若从社交产品的完成度来看,滴滴顺风车的黄洁莉确实做出了足够胆大的试验。顺风车九成以上的男司机心领神会,甚至于在顺风车司机社群里培育出张扬的猎艳文化。
 

“咸与维新”和“虚假希望”的谎言
 

迄今为止,在捍卫“顺风车必须存在”的这一立场中,很难看到什么新鲜的论据。但这次很少有人再将“出租车也有命案”作为驳论的基础。但还是有诸如“汽车也会撞死人,难道要废掉汽车?”等类比。
 

取消顺风车并不会让人间的命案减少,这是一个基本的认知。但在顺风车这个被扭曲的空间里,诱导式命案的隐患值得有相匹配的安全解决方案,滴滴做不到的,不代表其他公司做不到。
 

也有论者重复“创新不可抹杀”的观点,如果是在网约车进入出租车势力范围的早期阶段,这种“咸与维新”尚有先进性可言,那在接连发生李明珠与赵某辰案件后,尤其是滴滴在这两个案件之间确实有不作为,CEO也没有出来面对公众,以“创新”为顺风车辩护,其实是很僵化的狡辩。
 

谈到互联网的“创新”,这种将荣誉强加于顺风车和滴滴的做法,其实体现了长期以来潜移默化于社会心理中的虚假希望。这种希望将技术进步看作是变革的动力,将技术视为未来的美好图景。但因为掌握技术的人不可控,中立的技术最终制造恶果,希望就成了“虚假希望”。
 

这些年来,基于技术进步的虚假希望越来越频繁地破碎,但因为群体认知有先后、利益均沾有收买,对顺风车的好感很像是虚假希望最后一块残片。以“技术创新”为顺风车张目,反对问责,验证了虚假希望在“你吃肉、我喝汤”的共谋下,有着苟延残喘的生命力。
 

而这种残存的虚假希望,看似开明进步,却有着对个体生命极冷酷的立场。在这种心态下,他们将李明珠赵某辰之死,演化为“女性不该在午夜出门”“漂亮女孩不该坐顺风车”等观点,将杀害她们的网贷司机慨叹为互金泡沫的牺牲品,忽略了这起悲剧里的人为因素。
 

过度阐释导致对杀人机制的失焦
 

赵某辰被顺风车司机杀害,也出现了一些别样的解释框架,比如消费降级之下,低价顺风车的适销对路;再比如,顺风车作为社交产品/出行产品的变态杂交物,击穿了中产阶层的护城河,导致阶级穿透;或者,互金暴雷之下无完卵,“新型流民”是沉默而危险的存在。
 

阶层论及其作为衡量其他的标准,早已是时髦的话术。上述框架也许新鲜,也可以一斑而窥豹,但暂且不说一套解释框架能否永固于个案之上,它们导致的话题失焦效应也相当显著。如果我们不能聚焦在顺风车问责甚至存废议题上,我们就只能在国情下被撕裂成碎片化的存在。
 

这起悲剧牵扯到现时国情的许多重要部分,诸如局域网下重商主义者对个体命运的捉弄,恶猜公权、善待个人原则的分崩离析,信用不堪的社会中个人对个人的被动托付等等,都象征着我们面临太多无法掌握的命运打击,这让讨论解决方案的举动必然承受四面八方的无谓消解。
 

什么样被“社会压坏的人”有资格夺取无辜人的性命?留守儿童的经历是否就一定成长为扭曲的杀手?如果我们归结为“时代病了”,顺风车问题就成了最不起眼的东西,抓住它问责似乎就成了不合时宜的傻瓜。过度阐释造就腾挪大法,最后将矛头指向虚无,而不是实体。
 

颇有一些论者,在杀死李明珠赵某宸的凶手身上附加社会的病灶。虽然这看起来深刻,实际上类似无病呻吟。也许他们很难承认的是,在这么一个时代下,因为太难开始新的途径,所以抱紧旧事物,用顺从来代替理想。那么多顾左右而言他的喧哗,齐声为其辩护的人群里,分明正是如此。
 

在顺风车存废问题上,需要反对的不是太多,而是太少。朋友圈里,因为顺风车的立场各自表述,早有互憎的情绪。议论太多,在一定程度上忽略了对死者的关注,以及被害者周边的痛苦。

(作者/寇竹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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