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日本和韩国之间的紧张关系源于长期的敌对、战争和殖民统治。过去的经历继续塑造着两国的民族认同，时间的流逝丝毫没有削弱历史记忆的力量。两国政府都在努力为历史正义问题制定解决方案，比如对战时受害者的赔偿——如慰安妇问题和劳工问题。

美国无法“解决”（fix）历史问题。这是韩国和日本自己的一项任务，可能是几代人的工作。美国能够而且应该做的是，利用其对东北亚两个战略盟友的巨大影响力和影响力，限制日韩紧张局势造成的损害。它可以最有效地通过静悄悄的外交途径进行干预，以推动日本和韩国为克服障碍恢复正常关系所作的现有努力。

目前的关系状况并不能使人感到乐观。自2015年以来，两国政府领导人除了在一些国际会议期间进行短暂接触外，从未举行过双边峰会。在韩国总统文在寅政府的支持下，韩国法院就慰安妇和强迫劳工问题做出的一系列裁决，使两国关系陷入了几乎持续不断的危机。2018年，一艘韩国驱逐舰的火控雷达锁定了一架日本巡逻机，紧张关系进入了安全领域。当日本对韩国实施出口管制时，摩擦蔓延至经济领域。关于国防情报共享的来之不易的“军事情报互换协议”(GSOMIA)几乎崩溃，只有美国的干预才得以挽救。

拜登(Biden)政府上台后，显然决心修复对三边安全合作造成的损害。美国推动就朝鲜等问题进行三方磋商，希望把历史问题与这些关切分开。日本和韩国在名义上都支持这种双轨做法，并认同三边合作的必要性。

尽管如此，这种严重失调的关系在今年6月在英国举行的七国集团(G7)会议上令人痛苦地显露出来。当时，组织三方领导人会议的努力失败了，甚至连韩国和日本领导人之间的一次短暂的非正式会议也未能组织好。在即将举行的奥运会上，文在寅总统能否参加也是未知数。

显然，历史问题不能轻易搁置。未来几个月，日本和韩国的执政党都将面临艰难的选举，他们发现很难改变长期以来的公开姿态。

然而，如果认为形势毫无希望，那就大错特错了。外交部高级官员正在进行严肃的讨论，目的是找到一个办法，以打破在赔偿战争受害者问题上的僵局。韩国法院最近的判决为日本在两个关键问题上的立场提供了法律和政治支持。首先是1965年关于关系正常化及其解决强迫劳工索赔问题的条约的持续合法性。其次，2015年日本和韩国达成的一项协议继续有效，该协议建立了一个由日本出资的基金会，向幸存的慰安妇提供赔偿，同时正式承认日本帝国对创建这种强迫性服务体系负有责任。文在寅总统过去几个月的声明似乎是在退回之前的步骤，即废除2015年的协议，并质疑1965年日韩和解的条约。

对于这些问题，有一些可能的解决方案，包括韩国国会前议长提出的一项建议，即设立一个新基金，同时向两组受害者提供赔偿和道歉。韩国恢复2015年的慰安妇基金，可能会为向强迫劳工支付报酬打开大门，前提是该基金不明确质疑1965年的协议。外交部官员正在悄悄探讨这些想法，但在缺乏政治领导的情况下，很难达成妥协。

在这样的时刻，美国可以发挥关键作用，告诉两位领导人，美国的战略利益——比如建立一个广泛的战线来面对中国——正处于危险之中。这是有历史先例的:1965年的正常化条约和2015年的慰安妇协议都是由韩国和日本推动的，但美国介入以促进对话和妥协。在这些时刻，第一次是在越南战争期间，第二次是在面对咄咄逼人的朝鲜和崛起的中国时，美国出于战略需要采取了促进韩日合作的行动。

美国至少可以在其他有三方共同利益的领域建立合作渠道，培养对话习惯。众所周知，网络安全、数字技术知识产权保护、供应链弹性等问题都需要开展合作。然而，它们并不能代替对抗历史遗留下来的敌意。

过去的负担是不容易克服的。但美国应该采取行动修复足够的损害，以便恢复我们的盟友之间的功能性合作，并为更持久的和解打开大门。

朴喆熙：美国无法调停日韩冲突

首尔大学：朴喆熙

 

韩国首尔大学国际大学院院长、韩国现代日本学会理事长

自2020年底以来，文在寅政府开始向日本发出乐观的姿态。青瓦台和韩国执政党在2020年11月提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想法:如果朝鲜领导人被邀请重振峰会外交，东京奥运会可能成为东亚和平与合作的平台。在2021年的新年新闻发布会上，文在寅总统表示，2015年的慰安妇协议是两国政府之间的协议。这一立场与他之前对协议持极端批评态度的立场截然不同。他还表现出了通过对话解决与日本问题的渴望。这种参与对话的意愿与他之前的立场是一致的，即韩国最高法院在2018年做出的裁决应该得到无条件尊重。最高法院裁定，日本企业应向被迫劳工每人赔偿1亿韩元。尽管文在寅总统做出了充满希望的表态，但日本仍然保持冷静和冷静。

毫无疑问，拜登政府的到来是促进合作的基础。拜登总统对恢复全球领导地位的强调，以及他对联盟伙伴关系的坚定承诺，推动了这两个东亚盟友重新审视双边关系。与特朗普不同的是，拜登非常热衷于让美国的盟友和伙伴走到一起。特朗普在试图为美国从盟友那里获得最大利益的同时，对盟友几乎没有表示同情。他选择首相菅义伟作为第一个参加峰会的外国领导人。然后，他邀请文在寅总统举行第二次峰会。在首脑会议之前，拜登政府精心安排了美国、韩国和日本之间的高级别三方会谈，包括外交部长和国家安全顾问会议。这表明，拜登政府高度重视维持稳固的联盟和民主网络。很明显，拜登政府正在尽最大努力促进韩国和日本之间的合作。

尽管拜登总统做出了善意的努力，但韩国和日本的关系并没有显示出显著改善的迹象。在伦敦举行的G7峰会上，菅义伟和文在寅互致问候，但没有单独坐在一起进行会谈。尽管有提议鼓励两位领导人之间的会谈，但最终还是没有举行。2021年4月21日，韩国地方法院对慰安妇做出判决，在尊重国家主权的基础上驳回了受害者的上诉。2021年6月7日，韩国就强迫劳工问题做出了类似的决定，这几乎推翻了最高法院2018年的决定。虽然新的判决与日本政府一再提出的主张相一致，但菅义伟政府并没有对其作出积极评价，也没有利用这个机会改善双边关系。

美国为把这两个伙伴联系起来所做的努力让我们想起一句老话:“强扭的瓜不甜。”尽管美国做出了努力，但韩国和日本的关系仍然不温不火。美国不能“解决”（fix）日韩问题有几个原因。

首先，两国领导人缺乏信任。菅义伟首相还记得文在寅政府头两年动荡的反日运动。文在寅总统知道，日本领导人不愿参与高层会谈。在这些信任问题的背景下，韩国的反日情绪经久不衰，日本的反韩情绪也日益高涨。信任很难由第三方建立，比如美国。

第二，美国的调停有明显的局限性，因为它不能为韩日关系中根深蒂固的问题提供具体的解决方案。当涉及到安全和军事问题或更广泛的地区议程时，美国可以向这两个国家提供友好的建议。然而，由于韩国和日本之间的历史和领土争端，美国的干预空间有限。这些问题是社会塑造的心理结构，几乎不允许第三方调解。

第三，也是文在寅和菅义伟都对改善关系不感兴趣的最关键原因，很可能是修复双边关系对双方领导人都没有政治上的好处。处理不稳定的争议，同时不时地对它们进行政治操纵，这不是解决问题，而是符合两国政治领导人的利益。

毋庸讳言，三国合作应进一步推进。为此，韩日关系应得到适当升级。这两个美国盟友之间的冲突只会让中国和朝鲜等第三方受益。韩国和日本领导人应该坐到谈判桌上来，毫无条件或保留地进行对话。避免对话是一种不合时宜的外交方式，美国应该继续努力让这两个盟友走到一起。美国促进合作将对韩国和日本施加压力，让它们继续进行对话，从而避免两国冲突不可控制地升级。美国鼓励合作可能会打开一个新的机会之窗，这将比只依赖日本和韩国更好地修复关系。
 

本文发表于《外交政策》网站：

https://foreignpolicy.com/2021/07/09/biden-top-five-debriefing-questions-about-afghanistan-w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