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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早报:胡锡进特色的中国现实主义

更新时间:2015-11-30 17:57:31  |  来源: 联合早报网

编者按

  不管从任何一个角度看,胡锡进都是中国当前一个最具争议的媒体人。作为《环球时报》总编辑,这份报纸的每一篇社评皆出自于他,该报的忠实读者、包括一些中国官员《环球》社评为精神粮食;自由派知识份子与另外一些媒体同行,则猛烈攻击他是政治投机,极端民族主义者,为体制叼飞盘的

  这些年来,胡锡进与《环球》多次站在社会争议点的前沿,在2008年北京奥运火炬在巴黎传递时,它率先以大标题直批法国警方保护火炬无能,它也曾警告自由派媒体《南方周末》,公开与政府对抗一定更是输家。去年香港占领中环运动前,《环球》的社评引起香港特首梁振英发声任何人不应将香港市民与內地人民對立起來

  但也是在这种争议中,《环球》与胡锡进本人的传播能量不断上涨。他自认自己是复杂中国、多元时代的平衡者之一。过去两个月,他推出自己的个人脱口秀,立即大受欢迎。本报与他进行了一次专访,从胡锡进身上解读复杂中国的现实主义

  胡锡进说他是中国现当下写文章最多的人,没有之一。他说,一年五六百篇文章,谁能做到?胡锡进做到了。

  这个文章是指当下中国的舆论纷争当中,往往会引发争议的《环球时报》的社评。從2005年起到现在,胡锡进当了十年《环球时报》的主编,这个报纸的立场很自然被视作是他本人的立场,胡锡进也很容易就成了《环球时报》的批评者们最直接的批评对象。尤其,当他以个人名义出现在社交媒体微博上时,他的个人帐号下经常还会出现排队骂胡锡进的奇特景象。虽然很多时候,这种批评并不完全都是理性的。

  这很正常,胡锡进坦然地说,我把它看透了,网上那些,是人吗,好多号都不知道是谁。他非常确信支持他和《环球时报》的人更多,否则,报纸不会有那么大的发行量,网站不会有那么多人去看。

  他介绍说,第三方给出的数字是,环球网每天的独立访客有1000多万,远远高于除了商业网站之外的同类型媒体网站。

  两个月前,胡锡进和视频网站合作推出个人脱口秀节目,网站的浏览纪录显示,第一期有20多万人看了这个节目,第三期有50多万人观看,这还不包括其他网站的转载数字。胡锡进显然是更加有意识的要把时评和影像结合起来,在怎么用好互联网这个传媒的必争之地上,他表现出了更大的企图心。北京媒体报道称:他可能是第一个这样做的报纸总编辑

  采访胡锡进的上午,北京的最高气温只有摄氏3度,胡锡进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穿了一件白衬衫,外搭一件蓝色的略为宽大的春秋夹克,他的体态虽有些中年发福,但看得出很健康。正式访问前,胡显得有些疲倦,他说,因为写社评搞到很晚,在切入话题后,他开始渐渐亢奋起来。他试图让自己显得更亲和,配合他抑扬顿挫的说话节奏,丰富的表情和肢体语言,但是他也时刻注意自己的措辞,十分的谨慎。在有关他个人对一些事情的看法上,他在回答中很少用如何如何,而是用更宽泛的我们

  作为一家发行量和影响力在中国都位居领先地位的媒体总编辑,很多视胡锡进为竞争对手的人说,他更像一个行销天才,他似乎总是能够掌握到在内容贩卖上的大数法则,他知道市场的多数群众在哪里。

  曾任职《人民日报》的现任《财经》杂志的执行主编何刚在受访时说过,《环球时报》在每一个时期都踩对了点:在市场需要原创的时候,它及时提供原创;在民族主义受欢迎时,它贩卖了民族主义;而当社会需要观点时,它又贩卖了言论。

  从1993年创刊到现在,《环球时报》经历的二十多年,也正是中国媒体在市场化的实践中,各自尝试寻找最能够被中国社会广泛接受的价值观的过程。在这中间,奉行爱国主义逐渐成为《环球时报》最为鲜明的特色。在胡锡进接管《环球时报》开始,他做了很多事后被认为是有所突破的尝试,胡自己则认为在对一些重大事件的脱敏上,《环球时报》贡献了自己的力量。其结果就是读者可以从《环球时报》开始的越来越多的主流媒体上,看到那些一度被列为敏感的不能曝光的人和事的报道,包括中国新闻媒体的最大禁区,六四天安门事件

  胡的批评者认为这是他在政治投机。但是,为胡辩护的人认为,在中国,尤其是在管控非常严厉的媒体行业里,无论是什么形式的尝试,都有风险,都是以个人前途为代价的,没有人总能押对宝。就像有人说的那样,在这个领域里,很多人都知道什么是不能说的,但是,没有人知道说什么一定是对的。

  对于网络上任何加诸于自身的标签,他都有一种不以为意的态度,他认为左右这种划分并不适合中国当下的国情,他觉得西方意义上的左派是代表激进力量的,而自己是保守的,是维护目前社会的核心价值体系的,是稳健的改革道路的坚决的支持者。对于自己的保守立场,他以乌克兰为例,认为一个社会进行变革的时候,一定要有能力把控变革的过程。

  至于自由派知识分子与媒体对他强烈挞伐,指责《环球时报》迎合政府,胡锡进对这种说法很是不屑,这种说法很浅,很表面。他说,作为负责任的媒体,首先要维护宪法,宪法明确规定了中国是共产党领导的国家,共产党是中国的执政力量,他还特别用手指轻轻敲打桌面说,违宪就要承担违宪的后果。

  1960年出生的胡锡进,1978年考入解放军南京国际关系学院俄语系,那是文革后,中国恢复高考制度的第二年。那一年,中国有610万人参加高考,最终录取的只有40.2万人。

  胡锡进在读军校期间,曾经因为擅自外出游玩,被学校处分,用他自己的话说,年轻时是一个不安分的人。毕业后,他短暂的当过职业军人,也因为不安分,努力争取通过考研改变人生轨迹,并且在1986年如愿考入北京外国语学院攻读硕士学位。在他读研的最后时间,中国发生了六四事件。他回忆说,当时听美国之音说,这次运动有可能导致中国社会成为民主社会,听了非常激动。但是,六四最终以那样的方式结束了,胡锡进说,经过这么多年,大家产生了一个理性,懂得了一点,这个世界的变化,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不是宣布一个宪法,修改一个纸面上的东西,就能够实现的,社会的前进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

  1989年,胡锡进迎来他人生的重大转折,他面临一个抉择:做记者或者一家外贸公司的销售经理,他选择了做记者,我好冲动,性格中充满不安,想想看,在机关或公司大楼里对着上司冲动一回是多么后患无穷1993年至1996年间,胡锡进出任《人民日报》驻南斯拉夫记者,参与了对波黑战争的报导,并写下了《波黑战地采访手记》。

  三年的欧洲生活和战地记者的经历,对胡锡进影响至深,他说,他非常欣赏欧洲人的生活方式,即便是在战火纷飞的时候,也能表现出的优雅,让他记忆深刻。他说,喜欢泡咖啡馆的习惯,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但是,现在太忙了,没有时间去咖啡馆了。他甚至也想不起自己最近一次去看电影是什么时候,不过,他说,他喜欢汤姆克鲁斯,尤其是《谍中谍》(《不可能的任务》)系列,如果有新片推出,还是会去看。

  胡锡进的同事说,老胡是单位里工作时间最长的人,《环球时报》的社评,胡锡进一定亲力亲为,无论多晚或者身在何处,或许因为,只有他清楚底线在哪里

  至于底线的问题,这也是中国以外的人最难理解之处,那些看起来有清楚规则的地方,一定存在模糊空间或者可以绕开的路径。而那些看起来模糊的地带,往往不是雷区就是禁区。

  胡锡进应该是深谙这样的游戏规则的其中一人,他把这一切用一个笼统的词来概括,叫复杂中国

 

 

  附:胡锡进访问实录

  记者:你怎么定位你的核心读者?

  胡锡进:我们的读者主要是关心国际,关心国家战略,关心政治的人。我们做过很多调查,《环球时报》的读者在知识结构上比较靠上。教育程度比较高,收入也相对比较高。体制内的人也比较多,比如,国家干部,阅读率很大。我们走到哪儿去,见到很多比较有影响的人,都会告诉我们,他们读《环球时报》的社评。

  记者:你听到的反馈中,批评的比例高吗?

  胡锡进:在生活中听到的,支持我们的比率要远远高于在互联网上听到的。相对来说,互联网上反对我们的声音要多一些。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我们接触的人群的问题,但是,我想有一点,我们的读者面大,这也能够证明我们在社会上受到很实际的、很大的支持。否则人家凭什么花钱买你的报纸?现在每天有1000万人看我们的网站,就是他们说的UV(独立访客)1000万人。媒体办的网站里面,除了国家花钱支持的几大新闻网站,我们肯定是最大的。我是说不包括商业的,像新浪,搜狐,凤凰这类,他们是通过雄厚资本在运作,在各个媒体,报纸办的新闻网站中,我们是最大的,而且比他们大很多。比如那些比较有名的都市报,我们是他们的多少倍。我们的报纸的发行量也是他们的多少倍。比较有名的自由派点的报纸,他们加在一起的发行量也没有我们大。

  记者:既然你有这么大的发行量,那么多读者看《环球时报》报纸,访问你们的网站,你觉得《环球时报》能代表中国社会的主流价值观吗,或者说反映?

  胡锡进:这么说吧,现在价值观很乱,如果中国社会存在一个最大公约数的价值观,那么我认为,《环球时报》是离这个主流价值观最靠近的之一。我们都是通过市场的(运营),没有国家给我们的一点帮助,这样的传播能够经久不衰,一轮一轮的,不断的变化,我们能够保持传播力,影响力,这很说明问题。

  记者:那你能不能概括、归纳一下《环球时报》所反映的价值观?

  胡锡进:我没有去归纳过我们的价值观是什么。可能平时说太多了。我们经常说的这几句话:报道多元世界,解读复杂中国;在国际关系中,在对外关系中,我们维护中国的国家利益;另外,实事求是,这是我们非常重要的价值;不断的拓宽报道领域,你知道,这在中国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也是很难做的一件事情。我觉得我们在这方面做了很多,我们拓宽了报道领域,尽量让一些重要敏感问题脱敏

  记者:环球被人家贴上左的标籤,这个你是知道的,我们也知道很多人选择一份媒体的时候,通常也是认同它的价值观,如果环球真的是的,中国有那么多的人是认同?

  胡锡进:我觉得,是旧时代的词,它描绘不了今天的中国。这两个词最早是从西方过来的,其实,我们的在西方是的,刚好是反过来的。在文革的时候,基本上和西方是接近的,那个时候的是要闹,是要打破,跟西方的是接近的;到今天调过来了,一般是保守主义的,按照西方的说法,我们的价值取向属于保守派的。保守派是什么?我们维护目前社会的价值体系。中国已经形成了我们的社会主义国家,形成了它自己的价值体系,这个价值体系,是我们要致力于保护,要确保它们能够发挥作用,保证中国这个体系能够在正常运转的情况下,不断的改善进步。我们现在有些困境,在使用很多词的时候,这些词都是西方的,我说我是保守的,某种意义上我是保守的,但是有些地方又不太准。中国社会很少有人承认自己是左派或者右派,很多人对这个词的感受也不太一样,中国社会到底是什么样,我觉得需要研究。经常有老外问说,你是官方媒体吗?我跟南方系在报纸属性上时是完全一致的,它也是党报下面办的子报,我也是党报下面办的子报,你说有什么分别?但是大家经常把我们贴上对立的标签。

  记者:那你认为,你跟南方系是对立的吗?

  胡锡进: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真的。在有些东西上,我们是对立的,有些东西上,又是配合的。比如,他们在以他们的方式拓宽报道领域,我们以我们的方式来拓宽报道领域,都在拓宽报道领域,但是方式不一样,在具体议论某一件事情的时候,价值不同。

  记者:那你觉得南方报系变成今天这样凋零的状况,是因为他们处理中国这些复杂问题上的智慧不够,还是说体制内管制的力量更强大?

  胡锡进:我不想议论他们。我议论别人不合适。

  记者:那你有来自体制内的管制的压力吗?

  胡锡进:我们和南方系生活在同一个体系内,受到同样的管理。都是宣传部管我们。可能小环境具体会有一点不同,大环境完全是一样的。宣传部门对我们有什么影响,对他们就有什么影响。在中国,不可能存在一种特殊的,专门为谁量身订做的政策。在中国根本没有这样的传统,在中国的政治现实下面,也完全不现实。

  记者:环球之所以能这样一步一步发展壮大,外界评论你们是叼飞盘的,说你会揣摩政府的意图,权力的意思,往那个方向上走,所以,你才会一步一步壮大?你认同吗?

  胡锡进:说我们迎合政府,那样说很浅,非常表面。我为什么要说复杂中国,中国的体系本身就是很复杂的,我们在体系中生存,还要有所作为。我当战地记者,在萨拉热窝的时候,有一个路透社的老牌战地记者,他跟我说,一个战地记者,不能够死,死了的记者都不是好记者。记者,去到一个险境,必须能活著回来,能回得来才是好记者。我很认同他这个话。这个就像我们这儿写的几句话,既要努力开拓,又要十分稳妥。不开拓是不行的,否则要我们干嘛,《人民日报》都已经有了,发行量比我们还大,所以,我们必须开拓,要对社会贡献我们的价值,要对社会进步产生我们的推力,但同时呢,在中国社会,每走一步,要能够成功,能够让我们的开拓,让我们所做的这些努力,让全社会能够接受,既包括我们的民间,也包括我们的政府,这样的一步的一步的往前走。这是我的哲学。必须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实现可持续的推动,否则可能我们做一下,很快就死掉了,很快就被打掉了,我们要的是不断往前推,我们走的是稳妥的,所以,我们成功了。

  记者:你一直强调复杂中国,这个复杂指的是集中在意识形态领域,还是说,这个社会的构成就很复杂?

  胡锡进:我说的复杂中国有个针对性,我针对的是把中国简单标签化。中国现在确实处在话语体系的困境,你说中国是民主国家吗,按照西方的标准,中国显然不是,你说中国是专制国家吗,我们能够感觉到,中国显然也不是,那到底是什么,没词儿了。

  记者:为什么会有这种论述的缺失呢?

  胡锡进:因为我们整个的社会科学,全是从西方传过来的。西方的这些学问,是对西方社会的行为思想的总结。中国是个社会主义国家,跟他们意识形态不同。另外,最主要的是,中国是这么大的一个国家,超大型社会,十几亿人口,你会发现这些理论套在中国问题上,不适用。比如党,你仔细比一比,中国的跟西方的是一回事吗?刚开始的时候,(跟西方所说的)是一个党,可是后来中国发生了变化,因为我们没有第二个词,我们还叫,但你认为,中国这个跟民主党,共和党是一回事吗?完全不是一回事。中国这个党是中国这个庞大体系的一个?我说不上来,我没有那些词,我只能感觉那些东西,但我描述不了它。

  记者:所以你认为今天中国的执政党也不是政治学意义上的政党?

  胡锡进:对。我们中国的执政党,中国共产党应该叫别的什么东西,概括不了它的内涵,不能够概括今天中国如此复杂庞大的社会实践。

  中国的复杂是多方面的,我们对它的认识,现有的知识体系,描述中国非常困难。比如,有人常问我,你是官方媒体吗?我问他们,你觉得南方周末是官方媒体吗?他们认为不是。()我们属性是一样的,在西方的定义里,指的是官方资助办起来的媒体,这叫官方媒体,而不是它的报道倾向。

  我跟南方系在资本属性和归属上是完全一样的,都是党报办的子报。但是我们生活在市场上,我们服务于我们的读者,他们买我的报纸,我不服务读者,他们不买报纸,不点击网站,我们就会死掉,读者和市场同样是我的上帝。我生活在党,市场和老百姓中间,就像一人拿一根鞭子抽我,像抽陀螺一样,两个都在抽我,哪个不听,我都得死。但是,直到今天,我为什么没有死?为什么我还繁荣起来了?根本原因是党和人民的根本利益是一致的。要是不一致,我必死无疑。我搞的都是时政,如果党不接受我的东西,党是任命我的,一纸就把我调走了,我能待在这个位置上十年吗?如果老百姓不接受我,我的报纸就不会有今天的发行量,我的网站就不会有今天的影响力,我的文章就不会有这样的传播,所以,我成功的真正的秘诀就是我做到了两者的统一。我把党和人民沟通起来了。我在这方面做的比任何人都好。在市场媒体里,我们致力于政府和人民之间的沟通,而不是去制造他们的对立。

  记者:那你是怎么理解,或者说定义中国的执政党呢?

  胡锡进:我从来没有这么描述过,我尝试描述一下:它是中国社会的运行机制,是中国社会的动员机制,是中国优秀人才的选拔机制,是中国社会最核心的组织方式,是中国全社会的凝聚力。凝聚力这个很重要。中国有很多民族,在中国的边疆,很多离心力随时可能爆发出来,共产党把这个社会凝聚起来了,没有共产党,可能很快就瓦解了。因为共产党是超越一些传统的力量的这么一种组织。

  共和党和民主党,是社会政策的两种选择,当他们的社会政策都差不多的时候,这两个党就没什么意义了。中国的政策选择是通过权力内部,经过联系社会,经过反覆调研,它有一套行政体系,这个体系总体上看来,刚开始出的问题多,后来逐渐逐渐地,越来越成熟,还会走些弯路,但是大体上成熟了,自我修正错误的能力提高了。有一点特别明显,社会的意见过一段时间就会变成国家政策,就是它不断吸收社会的各种各样的声音,这就是一种实质性的民主,老百姓的意见能够进入到执政党里面去。它不是西方的一人一票的那种,他们把一人一票弄完了,别的不管了,这边是整个过程,就是民主的核心的、精髓的东西,他们学来了。但是,用西方的民主定义,描述不了中国。

  记者:按照你这样讲的话,我们倒是觉得,这不是中国的复杂,而是中国缺乏一个自我的论述?

  胡锡进:中国社会的复杂,除了刚才说的论述的困难,中国是一个大社会,区域不平衡非常严重,因为它在迅速的进步,它打破了过去的状态,第三世界,我们是最出头的国家。当我们走到了世界的前沿,我们跟西方发生了冲突,尤其是美国,主要有两点冲突,一是意识形态冲突,另外一个是地缘政治冲突。现在很多人都把中美之间的冲突看成是意识形态冲突,掩盖了中美之间更艰难的,更惊心动魄的地缘政治冲突,如果没有地缘政治冲突,你共产主义,你资本主义,你搞你的社会主义,顶多有几个人说说你,笑笑你,他们无所谓的,为什么现在问题严重了,因为我们站在这个位置上,世界老二,老二有几个有好结果的?

  记者:早期,《环球时报》能够很快的获得很大的支持和认同,当时社会上有一种概括,说《环球时报》的主旨是反美反日反台独,读者从《环球时报》上看到的美国、日本还有其他的,好像总是对中国不怀好意,这是你要迎合大众的一个市场工具呢,还是,这就是你的一个政治立场?

  胡锡进:这是一个过程。《环球时报》刚开始办的时候,报纸也比较小,社会影响力没那么大,(市场上的)报纸也很多,我们就选择市场就行了,老百姓爱看,早期这对我们产生了主要的牵引力。但随著《环球时报》做大了,我担任总编辑之后,《环球时报》越来越大,影响力大了,你的责任也同时在增加。这时候,社会一定会有各种各样的力量,从国内国际,无形中给你一种箝制力,这时候责任也越来越重。这种责任感,我认为在今天的《环球时报》是体现出来了。我认为所有媒体都有某种程度上的炒作的冲动,但是,我们对这一点是有反思能力的,我们这种反思程度绝不比其他媒体更少。

  很多人对《环球时报》的了解来自那种标签,这个标签强化了不少人对《环球时报》朝着偏激一点的认识,实际上《环球时报》内容非常丰富,我们的报道面肯定是中国媒体中最宽的。我们可以跟达赖打电话联系,可以跟世维会电话联系,跟美国各种机构,包括中国人不太喜欢的那些机构,我们都保持着联系,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到的,但是,我们需要这么做的时候,我们是可以做到的。

  在《环球时报》,你可以听到各种声音,达赖的声音,世维会的声音,我们都会呈现出来,当然,价值观肯定是我们的。

  记者:香港社会的问题也是中国社会问题的一部分,尤其是占中期间,《环球时报》的社评,充满了对立的意味,但是当时很多支持占中的香港人,他们是要争取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所做的一种努力,并不是要跟整个中国社会搞对立,但这样的声音在《环球时报》上是看不到的。

  胡锡进:香港问题的报道和评论,在那件事情上,确实代表了内地大多数人的看法。

  记者:这不是你的政治立场?

  胡锡进:什么叫政治立场,这个词不太好。当时,这就是我们的认识,包括支持我们的主流社会,就是这样的认识。这个认识我不能说百分之百的正确,有可能是有偏差的,和香港人的认识发生了矛盾,但是,那就是我们的认识。香港人在这个时候要互相理解。也许我们也需要去理解香港人,但是,他们也得理解我们,没有一个道理,一定让我们去理解他们,而他们不去理解我们。这个世界上不存在这个道理。这个互信要建立起来,那也得以他们聪明的方式,他们得为此作出努力,他们不能觉得自己是大爷,他们提什么要求,我们就得哄著你,我们没这个义务。政府很克制,我们作为媒体,没有这个义务。我们当时就是这么想的,我们就把它表达出来了,这是我们的自由。但是,香港人得透过我们的媒体,明白大陆人这么看我们,如果他们认为大陆人误解他们,他们得想方法,消除大陆人的误解。他们如果没有这个愿望,一定要大陆完全理解他们,不是去相互理解的话,那是他们做得不对。直到今天,我都相信,香港大多数人都是很简单的,就是为了追求好的生活,但是有一帮组织者,推动这些事情的那些力量,是有敌对情绪的。

  记者:香港和台湾,在年轻人中间,都有这种反中的情绪,你觉得背后都是有这种力量,导致了这种局面吗?

  胡锡进:台湾就更不用说了,台湾有台独台独就是敌对的,他们是要把台湾带走,让台湾独立,那还有什么说的,我们当然不能允许了。

  记者:但是,大陆是一个大的国家,它是有辐射力的,它所传递出的主流价值观,好或者不好,对周边国家都有非常大的影响力。我们之前访问过一些政治学者说,今天中国要东南亚这些国家,在中国和美国之间表态,肯定大多数国家会选择美国,倒不完全因为美国的军事实力仍然是世界上最强的,很多时候就是一种价值取向,那你认为中国为什么没有带来这种正向的价值取向,让周边的这些国家心向往之?

  胡锡进:慢慢来吧。这是个过程。中国现在有什么资本让大家丢弃美国向着中国呢?过去大家已经习惯了一个体系,美国老大。中国虽然很大,但是很穷。突然,中国强大了,富裕了,产生了这么大的辐射力,这刚开始大家是不习惯的,打破了一种状态,人都很容易习惯过去,在过去的状态下生活,以自己的利益為中心发生改变,谁都希望是这样。当有一个外力推动格局发生了大的变化的时候,谁都会不适应,这种不适应是天然的,是人性本身的。适应一个状态本来就很麻烦,再加上中国本身又有很多问题,很多和中国又有领土问题,意识形态问题,我觉得刚开始,大家不习惯,这非常正常,但是,慢慢会习惯的。

  中华社会和东南亚有一种深层价值观的联系,要多于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的这种深层价值观的联系。我们都在亚洲,都是亚洲人,都是人口密集的社会,很多困难、很多问题都差不多,随著时间,价值观的相互融通会增加。虽然有很多批评说,中国在南海问题上不太让步,但这都是刚开始。你看中国在这些问题的态度上多温和,跟当年的日本比一比,那是真实的,一个大国,怎么对待东南亚,反过来,你看中国多温和,多谨慎。有一种舆论,希望中国让着越南,让着菲律宾,这是对一个大国的正确的态度吗?中国不欺负他们,他们也别欺负中国。

  中国社会也逐渐走向了民主,社会舆论也不是政府能驾驭得了的,很多事情也不是政府单方面能决定的,领土问题,谁都没有退路,大家要理性来解决。从我们的角度来看,对待菲律宾,仁爱礁搁浅的例子,中国多耐心,就这么一条船,就在那等着,围著它转,不许他们去加固,就等着那条船自己破了,散了,这事儿就完了,多耐心,在我们外交部的记录里面,菲律宾多少次表示把船很快拉走,他们拉走了吗,一个大国做到这一点,中国是为了维护南海和平的大局,为什么这样的事情,西方的舆论看不到呢?得给中国这么大的国家一点空间。中国这么大一个国家的崛起,它一定会对包括南海在内这样的区域产生影响,但是中国对自己的影响是非常克制的,周边的国家也得给中国一点空间。小国现在都是受了西方舆论的影响,我们知道小国面对中国的崛起,会有各种各样的担心,不习惯这种变化,所以说,慢慢来吧,我们也要给小国适应我们一点时间,但是,小国也要把中国作为一个大国来尊重。

  记者:这是你个人的理解,还是说你的这种理解也代表了中国的主流意见,甚至包括一些决策层面的想法?

  胡锡进:首先是我的总结,但是我的总结不会是我个人的,不会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想。因为这样的想法不断在我们报纸上发表,跟我们社会的主流人群是有沟通的。这也是我对政策的一种解读。

  记者:在维基百科上,定义你是左派,民族主义者,你觉得你是一个民族主义者吗?或者说,你怎么理解民族主义者?

  胡锡进:民族主义原来是一个中性词,现在变成价值判断很强烈的一个词,是一个贬义词,所以,现在大家都要躲开民族主义。我觉得我是一个实事求是者。

  记者:实事求是者,还是现实主义者?

  胡锡进:我是一个现实主义者,实事求是者。在看问题的方法论上,我是主张实事求是的。比如我们写社论,写每一句话的时候,我们要考虑一个问题,这句话跟现实对得上对不上,不能光靠推理。比如我说,我们把党和人民的利益结合起来了,这一点我们做的最好,当我写这句话的时候,我会想是对的吗?”我认为是对的,为什么?因为党允许了我们这样做,老百姓也接受了我们。虽然有批评我们的,但是,接受我们的人更多。

  记者:那您是民族主义者吗?

  胡锡进:我捍卫中国的国家利益。我以我们的方式来捍卫中国的国家利益,中国的民族利益,整个中华民族的利益。我们是这个利益的捍卫者。从这个角度讲,说我是民族主义者,不能说一点道理没有。但是,民族主义这个词汇,跟我们所说的这些有了很大的差异,因为民族主义这个词汇里包含一种极端性,我们没有极端性,我们是理性的。在所有的对外政策和对内的事务上,我们以理服人,分析这个事情的复杂性。有些文章我不喜欢,我觉得他们把问题说的太简单,比如把一件事情说的非黑即白,我很反对。

  在日本,越南,菲律宾的一些事情上,我们有时批评的很厉害,很激烈,但是整体上,我们要让大家都知道,中国目前处在跟各个国家利益上的相互博弈,这是因为中国崛起造成的,如果中国不发展,就没有这些事情了。什么解决方法最简单,投降,这是中国平安的最好办法。但是中国要发展,是战略上的主动方,现在有各种各样的紧张,但在格局的变化中,中国是这当中最大的变量。

  记者:那您理解的中国的国家利益是什么?

  胡锡进:中国最大的国家利益,是要保持发展,不能因为一个具体的事情,改变中国要发展向前走的势头,这是趋势。

  记者:在这个发展过程当中,西方社会强调追求普世价值,我们注意到,在中国社会倡导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当中,也包含了西方社会所说的普世价值的内容,民主,自由,人权,那您所说的捍卫的国家利益,包括这些吗?

  胡锡进:当然包括。没有这些的发展,是发展不下去的。发展是一定会促使中国社会更加民主,人权得到更多保障。

  记者:但是要保障社会的公共利益最大化,站在媒体的角度,应该是站在权力的对立面,监督权力,而不是服从于权力?

  胡锡进:这个是这样,媒体的监督功能一定要有,但是,不要用西方的那套东西来说中国。因为中国是共产党领导的国家,这是中国的基本政治制度,我们必须要守宪,我们不能在这个问题上有任何的犹豫,在其他问题上,比如说哪个部门出了问题,出了错误,我们必须要批评,要监督,这一点我们都支持。但是有这么一个问题,《环球时报》是报道国际问题的报纸,国内的事务不是特别深入,所以,国内发生的一些问题,可能关注的不多,但是,我们报道中国在国际上发生摩擦的时候,大家就会觉得我们仅仅是维护政权的,看看环球网,看看环球时报的英文网,你会发现我们跟其他社会的报纸没什么两样。

  我支持媒体要对权力,对政权要进行监督,一定要这样的,不这样做是不行的。而且,我支持社会上有多种声音的存在,我总强调一点,这个社会是由合力推动前进的,在某些事情上,我是批评极端声音的,但是有一些极端声音的存在,我也是支持的。极端声音的存在也是一股力,他们也有存在的必要性。我批评他们,是一个舆论的生态。我们做我们的,他们做他们的,并不是我们不批评政府,但是我主张这么一点,批评是应该的,但是要维护宪法,宪法明确的规定,中国是共产党领导的国家,共产党是中国的执政力量,批评不能够针对四项基本原则,如果针对四项基本原则,就违宪了,就要承担违宪的后果。

  记者:在你的这个表述中,你认为中国的国家利益是和党的利益是重合的吗?

  胡锡进:高度重合。党作为一个组织,跟国家在形态上就不一样,党肯定有一些追求跟国家不一样的东西,但是他们的核心利益肯定是高度重合的。党的使命是什麼,就是要推动中华民族的伟大復兴,中国的志士仁人,一代一代,都是在推动这个,从孙中山那个时候开始,就强调中华民族的伟大復兴是中国的世纪梦想。共产党现在在推动的也是这个。

  记者:刚才您也强调,你是理性的,你并不喜欢极端的声音,但是,中国现在有很多被大家看作是很左的极端表达,你怎么看待这样的极端的声音?

  胡锡进:社会是一个生态系统,舆论也是一个生态系统,自由派的声音如果很极端的话,和自由派对立的声音就会很极端。他们会在斗争中把对方推向更极端,这是斗争的结果,我不指具体的人。但我时常会提醒自己,不要让自由派把自己逼急了,一定要守住自己的理性。我们批评他们,我们也要把批评的话说到位,但不去说过分的话。

  记者:你一直强调西方的很多论述套在中国不适用,但是,马克思主义也是西方的,为什么中国共产党一直把坚持马克思主义放在第一位?

  胡锡进:马克思主义已经被改造过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了。毛泽东在延安的时候就把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了,如果不是中国化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又怎么能够胜利呢。把坚持马克思主义放在第一位,是政治的需要,因为老百姓很简单,你要是跟他们说,要把坚持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放在第一位,这说起来太绕。这是为了叙述简单。标签化的东西,是所有语言的一种特点。所以,西方的民主自由也得中国化,互联网的这些规矩来到中国,也得中国化。你要是坚持西方原教旨主义,包括坚持马克思主义原教旨主义,那都是不行的。现在有些人就是接受不了,死守西方这些概念的东西,这些主张在中国注定是要失败的,这些可以放在小圈子里,蒙一帮人,但是老百姓是会有实际感受的,能感受到中国这个国家是不是在前进,虽然也骂,发发牢骚,但是,当到做具体事的时候,党实际上还是得到了很大的支持。你现在让这帮公知们领导看看,你看看老百姓答应吗,要是答应的话,共产党早待不住了。

  记者:你怎么看待那些反对你的声音?你是怎么承受互联网上看起来一面倒的批评?

  胡锡进:我把它看透了。网上那些,是人吗,好多号都不知道是谁。另外,自由派的好多骂我的,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没那麼严重,这是舆论的一种特征,你来到了舆论场,舆论场上永远是极端的东西,你在舆论场上产生了影响力,就得有承受力,没有承受力就别玩了。另外,你要这么想,政府在这个舆论场上,也受到很多攻击,连党和政府都受到了一些攻击,我也受到一些攻击,这很正常。

  我还强调这一点,美国人批评中国,批评中国政府的时候,经常把我们稍带上,这恰恰说明我们是主流媒体,因为我们跟中国大的国家利益是一致的。如果美国批评中国的时候,赞扬中国的某家媒体,总是特别欣赏中国的某家媒体,这家媒体就相当于美国的党报,是不是这个道理?我们批评美国的时候,经常把《纽约时报》一块儿批评了,因为《纽约时报》跟它的国家利益是一致的。我们跟这个国家一起往前走,我们跟这个国家共荣辱,我觉得挺骄傲的。

  记者:这样讲的话,你倒像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胡锡进:我本来就是理想主义者,精神层面上。没有理想,怎么去支持你。

  记者:那你的理想是什么?

  胡锡进:我的理想是希望中国越来越好。

  我告诉你我的价值观是怎么形成的,是整个我的经历塑造的。我们这一代人是改革的长子,六十年代出生,恢復高考就上大学了,经理了改革的全过程,经历了改革的困惑,经历了个人的命运的波动,经历了思想的转变,思想的洗礼。六四的时候,我们都是参与者,在广场上,很激动,所以,我们对这些问题的看法都是经过一轮一轮的洗礼。总的来说,大部分人看到改革给中国带来的变化,支持改革,支持中国今天的道路选择。中国今天选择的道路不是谁一拍脑袋就搞成的。启动改革很容易,但是要把改革坚持下去是很难的。我认为形成今天中国稳健的改革道路是在九十年代中期,这是很多代价换来的。最早有文革的代价,八九的代价,包括八九之后的困惑,西方制裁的代价,很多的代价换来今天中国稳健的改革道路。我是稳健的改革道路的坚决的支持者。

  记者:您经历过六四,现在回过头来看,你怎么看六四对中国知识分子的影响?

  胡锡进:影响很大,那是中国知识分子的一次思想的洗礼。整个中国知识界,当时很天真。我当时是学生,是知识分子里的一员,我记得当时听美国之音说,这次运动有可能导致中国社会成为民主社会,听了非常激动,后来整个事情以那样的方式结束了,因为这个运动不仅在中国发生了,在东欧,在苏联都发生了。经过这么多年,大家产生了一个理性,懂得了一点,这个世界的变化,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不是宣布一个宪法,修改一个纸面上的东西,就能够实现的,社会的前进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邓小平真是一个伟大的人,他能够驾驭这个过程。前不久,我在乌克兰,我去问他们现在的一个总统顾问,你用一句话来总结乌克兰的经验,他回答我说,最大的教训就是当一个社会进行变革的时候,一定要有能力把控变革的过程。

  记者:你觉得今天中国的言论空间是变大了,还是收紧了?

  胡锡进:总体上,肯定是变大了,这是个趋势,是因为技术的推动,包括互联网,微博微信。十八大以前,在针对四项基本原则问题上,没怎么管,管的少,互联网上,很多地方出现了攻击四项基本原则的言论,现在针对这些是收紧了。我认为,针对四项基本原则的言论应该控制,除此之外,应该更多的开放,比如说哪儿发生什么事情,我认为应该敞开让媒体报导。

  什么事情,你要相信一点,不要认为自己在道德上比别人更高尚,不要轻易相信你不喜欢的人在道德上比你是低下的,尤其是舆论场上,不要轻易相信你的对立面在道德上是比你低下的,每个人处在他的环境中,他在做他的探索,做他的努力,社会是由合力推动前进的,你不喜欢的人,有可能他在用他的方式,推动整个社会的进步。

  极端的自由派和他们的反对者,当有那一派的时候,一定会有这一派,否则,社会不会平衡。所以,他们双方都不应当在道德上藐视对方。对于极端的双方来说,因为有他们,所以有你们,否则谁来平衡你?

  记者:你觉得你是那个平衡的力量吗?

  胡锡进:在某种程度上,我们也是社会的平衡力量。社会的复杂声音很多,我们是这个多元时代的平衡者之一。我们不是单独的平衡某一方,我们是社会的各种各样的声音。

  记者:你不单独的平衡某一方,是不是意味著,你是做政治的投机?

  胡锡进:政治的投机得有目的。什么叫政治投机,你的目的是得到你的努力本来应当得到的利益的,之外的部分的利益,那叫投机。你看我,去获得那些了吗。我做了十年《环球时报》的主编,我一直在这里做,我没有去追求自己的升迁,我一直坚守作为一个媒体人在这里,踏踏实实的做我的报纸,《环球时报》一直作为媒体存在着,我没有去追求自己额外的利益。我们作为媒体,有自己的定位,有我们的价值观,我们只是表达自己的价值观,表达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识,而且,我们对这个国家和未来,充满了善意和责任感。当然,自由派也会说他们也有他们对国家有责任感,我承认,我认为他们有存在的必要,这个社会如果完全没有他们这样的力量,对这个社会未必是好事,但是,没有我这个力量,也是不行的。我这个力量也是社会存在的必要,存在就是合理的。你看,我的存在多强大,说明有合理性。

  记者:那你有过那样选择的机会吗,就是可能去走仕途,你面临过这样的选择吗?

  胡锡进:这样的机会是需要自己去创造的,营造的。我没有朝那个方向走,我要是朝那个方向走,我就不像今天这样做了。所以,这怎么能叫投机呢。你也知道,我经常在互联网上挨骂,我个人有承受能力,但是我的家人是不是也得要承受?今天的互联网充满了喧嚣,谁对谁错,让后面的人去看了,他们会看的更准确一些,更客观一些,今天我们都是局中之人,都觉得自己挺正确的。让历史去评价吧,如果这个时代毫无价值,我们就都是一群沙子,风吹过去,什么都没有了。因为这个时代很有价值,如果中国真正实现了民族復兴,真正实现了崛起,这个社会很繁荣,这个时代确实是个黄金时代被保留下来的话,那么今天标志性的,有影响的这些人,所有人,不是某一个人,这一个群体,会被历史记住。到那天,历史会有兴趣去评价他们。

  记者:你对历史对你的评价有期待吗?

  胡锡进:我没想那么多。我知道一点,我在自己的位置上,时代给了我一个角色,我要对这个角色负责。历史怎么看我,我不知道,社会怎么看我,我无法驾驭,但我能驾驭一点,就是以一种对社会的善意,对国家的责任,我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我是当下中国写字最多的人,没有之一。

原出处《联合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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