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为通货膨胀的影响做好准备了吗?| 尚道编译第243期

更新时间：2021-08-18 10:03:16  |  来源： 尚道社会研究所

在沉寂几十年之后，通货膨胀又重回人们的视线中。到目前为止，数据十分惊人，任何记得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通货膨胀的人都知道，通货膨胀一旦形成势头，就会摧毁金融市场，扭曲经济决策，并严重限制增长前景。面对这些担忧，华盛顿却表现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美联储主席杰罗姆·鲍威尔和财政部长珍妮特·耶伦表示不用担心，并向所有人保证通货膨胀的压力是“暂时的”。最近，美国总统乔•拜登也同样对人们的担忧置之不理。尽管有相当多的证据表明，目前的通货膨胀是对多年来过度宽松货币政策的滞后反应，但美国应该希望华盛顿当权派是正确的，并且很快就会减弱。另一种选择对公民、投资者和政治家来说将是痛苦的。

今年到目前为止，美国劳工部的消费者价格指数(CPI)年增长率为7.3%，高于2020年的0.2%和之前五年（2015—2019年）的平均年增长率1.5%。今年到目前为止，生产者价格指数的年增长率已经远远超过10% ，相比之下，2020年增长率为0.5% ，2015年至2019年平均年增长率为0.2% 。美联储首选的通货膨胀指标——国内生产总值(gdp)中消费者部分的物价平减指数(price deflator)），今年迄今为止的年增长率为5.4%，高于2020年的1.4%，2015年至2019年间的平均年增长率为1.3%。石油价格上涨到过去五年只出现过的短暂水平。金属价格也大幅上涨，而连锁超市正赶在食品价格大幅上涨之前囤积更多库存。

风险很高。通货膨胀一旦扎根于人们的预期之中，就会扭曲经济中的一切。从最基本的层面来看，这会导致任何以美元计价的东西的未来价值产生不确定性。计划变得不可能。企业变得不愿意做出经济增长所依赖的长期投资决策。随着对未来生活成本增长的预期，工资需求会不断增加，通货膨胀就会变得极富生命力，工资协议假定物价上涨将补偿通货膨胀的工资增长。这种自我维持的模式使得任何缓解压力的努力都变得更加困难。这种自我维持的模式使得任何缓解压力的努力都变得异常困难。股票、债券和其他金融工具都以美元计价，这意味着投资者更青睐那些他们认为会随着生活成本的上涨而升值的资产，这些资产主要包括房地产，但也有黄金、其他商品、艺术品、古董等。或许，今天的房地产市场飙升是这种无益调整已经开始的信号。资金逃离金融资产推高了长期债券收益率，压低了股票价值。企业面临着另一个转移资本投资的理由。所有这些因素加在一起会降低长期增长前景。

鲍威尔、耶伦和其他权威人士几乎没有注意到这些危险。他们对这一问题考虑得太少，以至于没有提出连贯的经济论点自我辩解，向国会和公众提供的只是一些笼统宏观的观点，其目的与其说是提供答案，不如说是转移问题。例如，迅速解决大流行后瓶颈的方法。作为证据，鲍威尔声称，只有少数几个行业推动价格指数上涨。他们还指出，由于去年春天疫情的影响最为严重，任何一年前的比较都具有误导性。他们补充说，在2020年大流行导致价格低迷之后，最近的飙升只是让通胀回到了相当温和的长期趋势。有时，那些为缺乏担忧辩护的人指出，自美联储在2008——2009年金融危机期间采取了非常宽松的货币政策以来，对通胀的担忧不断传出，但通胀从未真实发生。尽管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些观点大体上是正确的，但却不能完全解决当今的担忧。

这些自我辩护就是诡辩。如果与一年前数据的比较，过去12个月的衡量标准确实是扭曲的，但这与过去六个月的严重通货膨胀无关。通胀有可能会沿着一条新的、更陡的斜坡前进。此外，目前的通胀并不像鲍威尔所说的那样集中。事实上，以任何标准衡量，它的基础都是广泛的。例如，在3月至6月期间，CPI的23个主要分类中，只有6个显示年通胀率低于美联储2%或更低的目标水平，其他17个组成部分显示超过2%的价格增长率，其中12个显示了超过5%的年通货膨胀率，有些甚至更高。尽管这一证据并没有完全否定鲍威尔、耶伦等人提出的供应链论点，也没有完全否定通胀压力将逐渐消失的预期/希望，但它确实让人们怀疑是否会像这些官员那样，利用这些论点来消除人们的担忧。

与此同时，鲍威尔和耶伦的断言，以及拜登最近的说法很容易令人心生疑窦。拜登表示最近的价格上涨纯属意料之中，而且“预计是暂时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为什么几周前白宫公布的预算数据中没有出现通货膨胀？他们认为今年的通胀率仅为2.1%，远低于“预期”的现实水平。如果这种价格飙升是“预期的”，那么为什么美联储在2020年底预测2021年的通胀率在1.4%—1.7%之间？如果当局是形势的主宰，那么，当通胀的现实远远超过美联储最初的预测时，为什么6月份对今年通胀率的估计在3.1- 3.5%之间？目前的价格上涨速度必须放缓速度，才能使今年的平均价格接近美联储目前的估算，更不用说7个月前的估算了。这些未能预测到的事件表明，最近的事件远未达到“预期”。

与其回避通胀问题，华盛顿不妨考虑一下，通胀问题的产生可能反映了自金融危机以来美国货币政策的失误。面对危机，美联储主席贝南克别无选择，只能向金融市场注入流动性。无论是谁造成了这些压力，金融体系都处于崩溃的边缘。因此，美联储将利率降至接近于零的水平，并将资金直接投入金融系统，在公开市场上直接购买债券，美联储称之为“量化宽松”。如果在这种不寻常的环境下出现这种极端情况是必要的，那么贝南克领导的美联储在2010年经济和金融复苏站稳脚跟时，没有及时改变此前的政策立场，从而走上了通胀之路。诚然，这是一个极其缓慢的复苏，需要支持，这也可能使得对美联储对通胀反应迟缓，但当时的货币政策非常宽松，决策者有足够的空间后退。

贝南克和美联储的其他官员当然知道米尔顿·弗里德曼(Milton Friedman)的警告，即通货膨胀如何随着货币宽松而产生漫长而多变的滞后效应。实际上，伯南克对弗里德曼的见解表现出了一定的敏感性，他在2013年宣布，政策将很快放缓向金融市场注入资金的步伐。当投资者立即陷入华尔街所谓的“缩减恐慌”(taper tantrum)时，伯南克失去了勇气，未能改变政策。2014年珍妮特•耶伦(Janet Yellen)接任美联储主席时，她展示了更多东西，并开始了非常渐进的政策转变。尽管贝南克的拖延已经让她在这场游戏中显得很晚，但她不敢太快行动，因为复苏仍然十分缓慢，华尔街一如既往地紧张。在她的领导下，美联储继续加快步伐改变政策。2018年杰罗姆·鲍威尔(Jerome Powell)接任时，他延续了这一趋势。值得赞扬的是，他在特朗普政府要求恢复极端宽松货币政策的巨大压力下做到了这一点。但在2019年，与中国的“贸易战”要么让鲍威尔感到真正的担忧，要么为他向白宫低头提供了借口。不管他的动机是什么，他重新建立了极端的货币宽松政策，然后在疫情紧急情况下加大了力度。

对大流行的应对可能是合理的，但也进一步加剧了多年前过度宽松货币政策造成的通胀影响。到2021年，美联储向金融市场注入的数万亿过剩流动性似乎正在发挥作用，这与弗里德曼的普遍预测一致。在经济中流通的所有货币措施都大幅增加。广义货币m2在过去18个月里以超过20%的速度增长，如前所述，通货膨胀已经加速到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水平。从这个角度来看，通货膨胀问题似乎是被烤进经济蛋糕里的，而不是耶伦、鲍威尔和拜登所说的“暂时”。这是一个令人恐惧的前景，在前一段漫长的货币宽松时期，几位经济学家和金融分析师就曾发出过这样的警告。人们只能希望今天的华盛顿专家是正确的，而弗里德曼是错误的。就我个人而言，我真心希望鲍威尔、耶伦和总统是正确的，通胀担忧是没有根据的。尽管如此，我已经开始调整我的投资组合。

本文发表于《国家利益》杂志网站：
https://nationalinterest.org/feature/inflation-enigma-america-prepared-inflationary-impact-1902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