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战争都会以政治和解而告终。随着乌克兰战争的持续，一些分析人士认为，乌克兰同意保持政治中立将成为与俄罗斯达成和平协议的基础。

然而，任何解决方案的魔鬼都存在于细节之中，而在这一事件中，这些细节确实是魔鬼。到目前为止，按照乌克兰所能容忍的路线达成中立，将是俄罗斯总统普京所憎恶的；而按照普京所能容忍的路线达成中立，则是对独立乌克兰的死刑判决。

长期以来，中立一直是解决小国和战略要地争端的一种方式。1839年，羽翼未丰的比利时的中立性得到了多边《伦敦条约》的保障（但最终在1914年被德国违反）；二战后，芬兰接受了对其外交政策的限制，以避免全面并入苏联集团；20世纪50年代，奥地利通过冷战谈判而中立，奥地利和芬兰后来都（有时是悄无声息地）西倾，而不是东倾，但双方都没有加入把欧洲一分为二的联盟集团。

理论上，中立对乌克兰来说可能是有意义的。普京（不那么真诚地）抱怨说，北约的东进是他对基辅政府的核心不满之一。事实上，乌克兰被北约接纳的可能性很小，乌克兰总统弗拉基米尔·泽伦斯基现已承认了这一事实。因此，或许可以达成一项协议，普京结束战争以换取乌克兰的正式中立，同时基辅承认俄罗斯对克里米亚和顿巴斯的主权。

割让俄罗斯在当前战斗开始前控制的土地可能是可行的：泽伦斯基大概知道，他不会很快收回克里米亚或顿巴斯，而外交官们可以创造出一种语言，承认俄罗斯对这些地区的控制而不必迫使乌克兰正式承认莫斯科拥有主权。

真正的问题在于相互冲突的中立观。当普京谈到中立时，他不仅仅是在谈论乌克兰的联盟地位。在他的设想中，乌克兰被削弱，被解除武装，还无法自卫。俄罗斯谈判代表提议将乌克兰军队的人数限制在5万人，而这只是目前乌克兰军队人数的很小一部分。这样的让步很可能导致毁灭、而不是维护一个独立的乌克兰。一个缴械的、永远脆弱的国家会不断担心普京——他在这场战争中打算征服整个乌克兰——会在时机成熟时再次尝试。事实上，泽伦斯基可能接受的、而普京觉得毋需多谈的这样一项交易的情况，对乌克兰来说将是非常可怕的。

怎样才能让一个中立的乌克兰生存下去？两个条件，普京会讨厌其中任何一件。首先，如果乌克兰武装到牙齿，它可以捍卫自己的中立性，这样它就可以像对待普京的军队一样对待任何入侵的军队。这意味着，要么建立一个先进得多的乌克兰军事工业综合体，要么提供大量先进武器——反坦克火箭、弹药、防空系统等——以及西方提供的大量资金和培训。或者，乌克兰的中立可以通过大国担保来获得。普京做出的任何承诺都是没有意义的，因此，如果乌克兰的中立地位受到损害，保卫乌克兰的承诺将不得不来自华盛顿、伦敦和其他西方大国。如果你认为这听起来很像北约成员资格，那么你是对的。而这两种选择都不会吸引普京，因为一个能够捍卫中立或要求西方大国这样做的乌克兰，是一个他无法轻易掌控的国家。另一个问题使这一问题进一步复杂化：双方都认为时间站在自己一边。

当战斗人员对未来的期望趋于一致时，战争就结束了；例如，当A国和B国都意识到他们的冲突无可救药地陷入僵局时。然而，即便俄罗斯在乌克兰的攻势基本停止，如今也并不会出现这样的趋同。

普京似乎认为，他可以通过残酷的包围战术和升级威胁（可能涉及化学或放射性武器）来击溃乌克兰的意志。他正使用炮火和空袭试图摧毁乌克兰的经济和国防工业能力；他的部队正在重新部署，向东部发起进攻；他仍然拥有强大的非动力武器，比如网络攻击，可以用来对付西方，而且他可能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接踵而至的经济动荡会削弱他的敌人对制裁的热情。

而乌克兰有不同的算盘。其领导人认为，俄罗斯侵略者扩张过度、不堪一击。乌克兰军队正在对包围基辅的俄罗斯部队发起反围剿行动。此外，泽伦斯基希望制裁将对俄罗斯经济和国防工业造成越来越大的破坏。乌克兰军队只要能从西方获得武器和资金这条至关重要的生命线，就能继续战斗。

泽伦斯基和普京双方都认为，他们在未来可以得到比现在更好的协议，无论该协议是否涉及中立。当然，他们不可能都是对的。但在其中一个被证明是错误的之前，战争将继续下去——这意味着乌克兰的情况可能会变得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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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l Brands, “Ukrainian Peace Deal? Not While Each Side Thinks It’s Winning,” 27 Mar 2022, https://www.bloombergquint.com/gadfly/russia-ukraine-war-putin-and-zelenskiy-are-both-sure-of-victo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