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谁赢得乌克兰战争，美国都将是战略上的输家。俄罗斯将与中国以及包括印度、伊朗、沙特阿拉伯和海湾国家在内的欧亚大陆其他国家建立更密切的关系。它将不可逆转地远离欧洲民主国家和华盛顿。

俄罗斯知道自己无法再让欧洲继续成为其最大的能源客户，因此理所当然地增加了对亚洲(尤其是中国和印度)的化石燃料销售。自从入侵乌克兰以来，俄罗斯已经取代沙特阿拉伯成为中国最大的石油供应国。的确，在中短期内，产能转移将限制俄罗斯向中国出售化石燃料的数量。俄罗斯目前只有一条通往中国的陆上石油管道，即ESPO管道。目前唯一运行的天然气管道是“西伯利亚力量”(Power of Siberia)。除了石油和天然气的管道销售外，通往中国大陆的海运路线也起到了补充作用。在未来几年，中俄两国无疑将进行大量投资，扩大两国间的油气输送，使俄罗斯更好地成为中国化石燃料的主要供应国。中国将可能减少对中东化石燃料的依赖，因为这些燃料必须通过脆弱的海军咽喉要道，如马六甲海峡。

中俄两国加强能源关系，将进一步拉近在欧亚大陆上“无限”的战略盟友关系。通过在后院拥有一个坚定的俄罗斯能源供应商，中国将不可避免地获得更多的战略灵活性，以应对美国及其印度-太平洋地区盟友，这一切都不利于西方民主国家。

自乌克兰入侵以来，俄罗斯也大幅增加了与印度的能源业务。根据能源和清洁空气研究中心的说法，“印度一直是欧洲不再需要的大西洋货物主要买家。”在入侵乌克兰之前，印度几乎没有从俄罗斯购买石油。现在它每天进口超过76万桶石油。俄罗斯增加对印度的化石燃料销售，将不利于美国、澳大利亚和日本继续将德里与印太地区的民主国家拉近关系。

事实上，印度对俄罗斯入侵乌克兰采取了中立立场。在联合国谴责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投票中，印度投了弃权票，拒绝将此次袭击归咎于俄罗斯。除了新的、日益增长的能源供应关系，俄罗斯长期以来也是印度武装部队的主要武器供应商。重要的是，德里也在克什米尔问题上长期支持俄罗斯。印度对俄乌战争的反应凸显了一个现实，即印度可能不会完全融入四方会谈这样的西太平洋联盟。如果中国足够聪明，避免与印度发生更多的边境冲突，那么印度更多参与四方会谈的势头很可能会减弱。

对西方国家来说，更多的坏消息是，在联合国大会谴责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决议中，印度并不是唯一弃权的国家。另有34个国家拒绝站在西方一边。全球三分之二的人口生活在没有谴责俄罗斯的国家。就连邻国墨西哥也拒绝谴责俄罗斯或加入经济制裁。

对于美国来说，这些都是难以接受的战略现实。在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后，西方民主国家迅速团结起来，通过了一系列针对莫斯科的制裁措施，包括停止从俄罗斯购买化石燃料的最后期限。西方的能源制裁在一定程度上产生了事与愿违的效果，造成了严重的通货膨胀和供应中断，布鲁塞尔目前正在努力应对由此带来的经济后果。欧盟甚至悄悄宣布放松对俄罗斯能源制裁的措施，以帮助稳定能源市场。虽然西方抱怨俄罗斯将石油和天然气出口武器化，但事实是，在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后，布鲁塞尔和华盛顿宣布打算立即削减俄罗斯的化石燃料采购。

俄乌战争的一个积极影响是北约的复兴，北约团结起来支持乌克兰。芬兰和瑞典加入后，这个联盟将更加强大。消极影响是，除了波罗的海国家和波兰之外，美国在支持乌克兰方面比其他盟国承担了更多的负担。到2022年5月20日，美国向基辅提供或承诺了540亿美元的军事援助。第二名英国以25亿美元远远落后，波兰(16.2亿美元)和德国(14.9亿美元)紧随其后。截至5月20日，美国承诺向基辅提供的援助是所有其他欧盟国家援助总和的三倍之多。美国是最大的军事援助供应国，尽管俄罗斯的入侵对欧洲盟友的直接威胁远远大于对美国的威胁，而美国距离这场战争只有5700英里，位于大西洋对岸。俄乌战争再次表明，西欧对美国的领导及其军事的依赖是多么危险。这种情况不会改变，除非美国的外交政策建制阶层能够摆脱70年来根深蒂固的信念，即只有美国才能领导北约，为该联盟提供军事支柱。

美国必须适应，尤其是面对一个更加刺耳、丑陋的现实，即北约第五条的防御承诺仅限于大西洋地区的条约。如果珍珠港、夏威夷或关岛受到中国、朝鲜或俄罗斯的攻击，北约的集体防御承诺将不适用。尽管如此，即使不可能修改北约条约来帮助美国在太平洋地区的行动，华盛顿不应该也不能放弃北约。相反，美国外交政策建制派必须更加努力，让欧洲盟友在欧亚大陆这一方承担更多负担，即使不是最大的负担。如果美国继续把头埋在促成1949年北约成立的历史假设中，美国过度紧张的军事资源和能力将会越来越糟。美国不再是世界上唯一的主导力量。为了应对世界多极化的现实，美国迟早要在同盟体系中分担更多。

本文转自：《国家利益》（National Intere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