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Susannah Patton          悉尼大学美国研究中心外交政策和国防项目研究员

当白宫宣布美国副总统卡玛拉·哈里斯将于8月访问新加坡和越南时，亚洲观察家们都非常摸不着头脑。华盛顿确实在东南亚有需要弥补的地方。但东盟包括十个成员国，而美国国防部长劳埃德·奥斯汀已于7月份访问过新加坡和越南，为何还要再次访问这两个国家呢?

答案很简单：拜登政府在谨慎行事。这不仅仅是为了让哈里斯轻松应对，由于其在外交政策方面的经验相对较少。正如我们在美国研究中心(United States Studies Centre)即将发布的一份报告中所指出的那样，由于拜登政府对亚洲的策略存在潜在性弱点，因此目标较低。尽管拜登政府对与中国的战略竞争发表了种种言论，但尚未提出一项严肃的印太政策——或者一项针对该地区的有效经济战略。如果哈里斯访问的不是奥斯汀已经访问过的两个国家，而是其他国家，那么为了得到热烈的欢迎，美国必须拿出更多的东西。
 

在这个充满潜在陷阱和挑战的地区，由一位经验不足的副总统访问新加坡和越南是安全的选择。新加坡是东南亚唯一一个给美国可靠的军事通道的国家。它的领导人是该地区最精明的战略家，他们认识到美国的军事存在对维护本国的战略自治和更广泛的地区平衡是必要的。这使得新加坡渴望尽其所能让美国进入该地区。

自2016年菲律宾总统罗德里戈·杜特尔特当选以来，传统的美菲联盟陷入困境，越南一直是该地区最愿意支持美国的国家。在南海问题上，河内将华盛顿视为战略平衡及其威慑北京的重要组成部分。虽然美越军事关系仍然有限，且越南战争给两国关系蒙上了长期的阴影，但河内对中国的不信任为美越关系的进一步发展提供了强有力的理由。

在新加坡和越南，战略精英们用一种与美国对话者产生共鸣的语言谈论中国。两国都认为美国在该地区的存在对两国未来的安全至关重要。公众舆论都没对两国构成很大的约束。尽管在加强防务关系方面，美国没有得到它想要的一切，但两次访问期间的气氛肯定非常积极。

在东南亚的其他地方，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奥斯汀在马尼拉取得了不错的进展，维持美菲《访问部队协议》，该协议使美国军队能够驻扎菲律宾管理基地。但在杜特尔特的领导下，进一步的进展，如全面实施2014年《加强防务合作协议》(Enhanced Defense Cooperation Agreement)，扩大美国军队在菲律宾的足迹，并加强两军之间的互操作性，是不太可能的。

如果哈里斯访问印尼和泰国，那将更具挑战性。泰国不愿支持美国对中国更广泛的战略目标，这意味着拜登政府对曼谷期望不大，尽管泰国被官方视为“主要的非北约盟国”。尽管印尼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和潜在强大的区域和战略角色，但印尼仍然专注于内部事务，对公然挑战中国保持谨慎。在安全关系方面取得的任何进展都将是渐进的，副总统的访问不太可能产生雄心勃勃的成果。然而，美国要想在印太平洋地区保持有利的力量平衡，就必须更深入地接触整个东南亚。东南亚的规模和战略地理位置，以及各国结盟决策的流动性，使其成为美中争夺影响力最激烈的地区。

拜登的亚洲之手似乎明白这一点。白宫印度太平洋事务协调员库尔特·坎贝尔公开承认，美国必须在东南亚做更多的工作。从奥斯汀的访问开始，华盛顿大大增加了与该地区主要国家的官方接触。即便如此，仍有令人担忧的迹象表明，拜登政府在更大范围内低估了有效遏制中国在该地区迅速增长的影响力所需采取措施的紧迫性和范围。虽然拜登认为与中国和俄罗斯的竞争是美国外交政策的核心，但主要重点一直是通过国内经济和技术举措加强美国在国内的实力。在国际上，他专注于建立更广泛的全球联盟，特别是与欧洲的传统民主盟友。

这意味着美国政府忽视了印太地区的紧迫问题。在国防方面，它削减了用于短期威慑的资金，转而用于为应对中国作为未来威胁的长期准备。在经济方面，中国似乎对加入全面进步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没有兴趣。CPTPP是美国退出地区贸易谈判后由11个国家组成的自由贸易安排。相反，拜登政府倾向于基础设施融资计划，这些计划可能比与美国公众的贸易争议小，但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实现。与此同时，东南亚正越来越深地卷入中国的经济势力范围。

如果没有针对该地区的经济战略，华盛顿的影响力将面临进一步削弱的风险。美国前总统奥巴马将重心转向亚洲，而东南亚本应是主要受益者。奥巴马之所以转向亚洲，是因为他认识到，美国将从与印太地区不断增长的经济体深化一体化中受益。这一信念促使奥巴马政府谈判了《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即CPTPP的前身。尽管“转向”战略未能奏效，但却是正确的做法。但拜登的团队甚至都没有试图回到支点战略的关键组成部分之一：一项区域经济战略，以平衡中国日益增长的影响力。

在一个往往更重视经济合作而非安全关系的地区，共同繁荣议程的缺失，使华盛顿难以以积极的方式接近东南亚——而不仅仅是作为与中国战略竞争的衍生品。拜登政府放弃了优先推进的贸易协定。它还提出主办2023年的年度亚太经合组织会议。在东南亚，人们将看到这些举措的本质：经济合作的全面方式的软弱替代，而在该地区寻求从大流行的影响中恢复之际，经济合作尤其重要。

拜登政府还需要让该地区相信，其全球民主议程不会妨碍其印太战略。说服越南和新加坡相对容易。两国不会让拜登的意识形态方式阻碍两国更紧密的关系。

但在东南亚，新加坡和越南只是例外，而不是普遍现象。其他国家仍保持谨慎。尽管哈里斯的访问产生了善意，但华盛顿不应该对这次访问期待过高。如果没有全面的印太战略——强烈而紧迫地关注经济问题和东南亚——与中国在该地区其他地区的竞争将会困难得多。

本文发表于《外交政策》杂志网站：
https://foreignpolicy.com/2021/08/24/kamala-harris-singapore-vietnam-southeast-asia-trip-biden-indo-pacific-strateg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