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灰色地带的竞争在国际体系中提供了一个安全阀，减少了战争的机会。第二，灰色地带的存在部分是由于美国硬实力的威慑作用。在国防战略上过度关注竞争而削弱了这一点，就会增加战争的可能性。第三，美国在任何影响力和优势的竞争中都具有独特的优势。它应该延长而不是结束竞争。

灰色地带竞争限制对抗的潜力，在于让美国考虑哪些层次和形式可以被容忍，而不仅仅是被击败的原因之一。防止每一个小小的灰色地带的越界行为不仅是不可能的，而且可能会引发一场混合的“永远的战争”，并破坏被保护的社会结构。因为安全阀原理只适用于的损害——从攻击关键基础设施完成征地遵守规则和规范自己,面临的挑战是知道多少蒸汽让之前低级好战沸腾或更严重。正如已故的罗伯特•杰维斯(Robert Jervis)所解释的那样，这种意外结果很难(如果不是不可能的话)预测。即使在战争爆发之前，大国之间的紧张关系也很危险:误判可能是历史上引发战争的最大原因。

但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国际竞争加剧的悲剧性危险;他们是和领土一起来的。关键是，灰色地带可以在不可预测和日益紧张的国际环境中充当缓冲地带，以减少误判和冲突的机会。设想一下，如果人们发现了一些阻止灰色地带侵略的神奇秘方，同时关闭了救济阀门，会发生什么情况:那些仍保持斗志、追求地位的交战方将别无选择，只能加大努力。“沸腾的和平”可能会沸腾成战争。就像挤压气球一样，修正主义压力将在某个地方出现——如果得到帮助，这种压力不会超过战争门槛，而是会低于战争门槛。

乌克兰目前的局势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一方面，正如英国情报与安全委员会(UK Intelligence and Security Committee)评估的那样，“俄罗斯的实质性目标相对有限：它希望被视为一个复兴的‘大国’。”这一点从俄罗斯目前试图让美国坐到谈判桌前的努力中就可以看出，俄罗斯威胁要加强对乌克兰的占领，并要求地区的“安全保障”。能见到白宫和拥有一定的影响力是克里姆林宫所渴望的大国地位的一些标志。然而，除了这些提高地位的福利外，安全阀应该关闭。任何让步都将进一步破坏乌克兰的主权，以及各国可以决定谁是自己的朋友、加入哪些俱乐部的基本原则。相反，用乌克兰外交部长的话来说，“美国和它的欧洲盟友应该与普京对话，赢得时间，同时加强乌克兰，使俄罗斯没有可行的军事选择来入侵它。”

 

对于国防部(DoD)来说，赢得灰色地带并不是“你想要的”战略竞争。灰色地带的竞争所带来的威胁(从定义上来说)比武装侵略和战争防御力量所防止的威胁要小。通过重新关注灰色地带的竞争，国防部可以为白宫战略家提供大量诱人的棋子，让他们在全球棋盘上进行战略打地鼠游戏，但这种诱惑应该避免。

原因很简单:正如分析乌克兰危机的人士所指出的那样，美国军方在灰色地带的竞争中扮演的主要角色是阻止常规和核侵略。这一系统效应一开始便创造了一个灰色地带，即除了最严重的情况外，它将所有的武装行动都排除在桌面上。它还能阻止更严重形式的灰色地带侵略——尽管从中国的网络攻击和岛屿建设、俄罗斯的土地侵占和选举干预以及伊朗的代理人战争来看，非战争的胁迫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威慑的侵蚀为侵略打开了大门——无论是武装侵略还是其他侵略。

真正应该吸引美国军队注意力和预算的竞争是未来在高端冲突中的优势。现代化、杀伤力、技术和战斗力应该是美国国防战略的基础，而不是为了日常竞争和前沿存在而存在。

美国军队在高端战争和核威慑中的战斗优势形成了灰色地带竞争，并提供了一个关键的潜在优势，如果竞争超越战争的门槛。国防部最近的《全球态势评估报告》就是从这个角度来看的，以威慑的名义加强了全球的访问和存在(在太平洋和欧洲战区超过110亿美元的资金支持下)。加强盟友和合作伙伴作战能力的举措也同样如此，比如最近的AUKUS协议，或者旨在增强乌克兰地区韧性的努力。

美国不应该引入新的灰色地带任务，而应该聚焦赢得大型战争。灰色地带之所以存在，是因为美国的对手被阻止了，不敢打破它：但愿这是长期的现象。

第一，用美国国防部长劳埃德·奥斯汀(Lloyd Austin)的话来说:“美国拥有任何专制国家都无法比拟的优势:我们的自由企业、自由思想和自由人民的结合。”这些自由成为对手的目标——通过选举干预或虚假信息——只会凸显其威力。

第二，是美国无与伦比的软实力。尽管美国国内需要努力，但在拜登政府的领导下，美国的全球形象有所回升，而对中国的看法仍处于历史低点。在争夺全球影响力和盟友的竞争中，美国联盟的王牌为其对手提供了巨大的优势。

第三，美国是一个创新大国，在学术界和研究领域处于前沿，在全球技术和金融市场占据主导地位。尽管中国想要迎头赶上，但用美国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Antony Blinken)的话说，美国有能力在工业和创新方面“胜过任何人”。因此，人工智能国家安全委员会(NSCAI)建议“拥抱人工智能竞争”。

第四张牌是任何系统中优势或杠杆的最终来源:支配行为的规则、规范和范例。在罗斯福的“四个自由”世界观的启发下，美国帮助建立了现有的以规则和权利为基础的国际秩序和机构，帮助稳定国际关系和保护人民。例如，作为国际法基础的和平-战争分歧不鼓励通过暴力进行谈判，并使和平竞争正常化。在需要暴力来执行规则或保护人民的情况下，它必须遵循适度、谨慎和保护非战斗人员的正义战争原则。

这些功能不仅本身值得称赞——它们提供了一种优势，因为它们在一开始就有利地定义了竞争条件。这就是为什么灰色地带攻击寻求削弱和颠覆现有规则，以改变竞争的范式。例如，随着这些策略发挥其优势，冻结冲突、国家支持的暗杀、选举干预和混合威胁变得正常化，这对俄罗斯是有利的。

规则和范式是竞争优势的最高形式，而以牙还牙的回应只会带来少量回报，并暴露于下行风险(通过升级或误判)。正如哈尔•布兰兹(Hal Brands)所指出的那样，“灰色地带做法的盛行，实际上证明了二战以来美国领导的自由主义国际秩序的力量”，而不是暗示了美国的软弱。以规则为基础的国际秩序才是真正的奖赏:通过激烈的竞争来维护它，美国可以在竞争中胜过对手。

灰色地带永存

这并不是说要放弃灰色地带。这是一种着眼大局的请求。如果从狭隘的零和视角来看，赢得灰色地带是一个糟糕的主意:这里没有克劳塞维茨式的决定性胜利。相反，灰色地带的竞争应该被看作是一种需要管理的慢性状态，或者是一种需要维持的动态平衡。这也不是平息灰色地带攻击的理由:安全阀可以打开或关闭。但考虑到未来几十年可能出现的摩擦，将战略竞争限制在战争之外可能是一个好结果——尤其是与历史上的其他选择相比。灰色地带的竞争为敌对国家提供了一种利用(主要是)非暴力手段进行竞争的媒介。这应该受到欢迎，并通过安全阀、强化威慑和公开竞争的组合来维持。

以前就有人这么做过。正如约瑟夫·沃特尔将军提醒我们的那样:“冷战是一场长达45年的灰色地带斗争，在这场斗争中，西方成功地遏制了共产主义的蔓延，并最终见证了苏联的解体。”今天的战略竞争已不是冷战:与中国的竞争复杂但并不难解。正如约瑟夫·奈(Joseph Nye)所指出的，它也可能“以半个世纪或几个世纪而不是几十年来衡量”。

灰色地带永存。

本文发表于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网站：

https://defense360.csis.org/bad-idea-winning-the-gray-zo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