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里·戴蒙德】一个没有美国民主的世界| 尚道编译第226期

更新时间：2021-07-06 10:50:09  |  来源： 尚道社会研究所

本文发表于《外交》杂志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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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旷日持久的全球民主衰退逐渐令人躁动不安：政治学家塞缪尔•亨廷顿(Samuel Huntington)警告称，在上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第三波”民主进程的显著爆发之后，可能会出现民主崩溃的“第三次反向浪潮”。自由之家(Freedom House)的数据显示，过去15年里，政治权利和公民自由下降的国家远远多于增长的国家。但自2015年以来，此趋势急剧恶化：2015至2019年是自1974年第三次民主浪潮开始以来的第一个五年，当时放弃民主的国家(12个)比向民主过渡的国家(7个)更多。

这种趋势还在继续。在巴西、印度、墨西哥和波兰等国，非自由主义的民粹主义领导人正在贬低民主制度，而渐进式的威权主义已经将匈牙利、菲律宾、土耳其和委内瑞拉完全挤出了民主制度的范畴。在格鲁吉亚，格鲁吉亚梦想党的主导地位导致选举进程的不断衰落和法治濒临崩溃。在缅甸，军方推翻了昂山素季(Aung San Suu Kyi)的民选政府，结束了部分民主的试验。在萨尔瓦多，总统纳伊布·布克利(Nayib Bukele)发动了一场行政政变，罢免了妨碍其巩固权力的总检察长和最高法院法官。在秘鲁，右翼独裁者藤森庆子(Keiko Fujimori)提出了选举舞弊的模糊指控，试图推翻她在选举中以微弱优势输给的左翼对手佩德罗·卡斯蒂略(Pedro Castillo)，民主岌岌可危。

今天，美国正面临着一场日益壮大的反民主运动，这场运动不仅有边缘极端分子，也有大量官员——该运动正挑战选举民主的根基。如果这一努力成功了，美国可能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失败的先进工业民主——也就是说，不再满足政治科学家和其他民主学者所定义的自由和公平选举的最低条件。

一个民主的政府体系是三足鼎立的。第一条是人民主权，即人民主政。民主要求人民能够在定期、自由和公平的选举中选择和更换他们的领导人，所有成年公民都能在不受恐吓和阻挠的情况下投票，候选人和政党可以自由竞争和竞选。至关重要的是，选举必须公正地进行，以便准确计算有效选票，并将权力授予获胜者。

第三条——法治——捍卫和加强了另外两条支柱。它确保由独立的司法机构和其他监管机构公正地执行民主程序，以制止滥用权力。在除美国以外的大多数发达民主国家，这些问责机制包括管理选举和监督腐败的国家机构。

然而，大多数学者从三个方面误判了危机的性质，并低估了其严重性。首先，许多人认为特朗普本人构成了对美国民主的最大威胁，他的失败将刺破政治体内的毒瘤。其次，除了耶鲁大学(Yale)历史学家蒂莫西·斯奈德(Timothy Snyder)和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Carnegie Endowment)学者雷切尔·克莱因菲尔德(Rachel Kleinfeld)等明显的例外，很多人都低估了特朗普的忠实追随者可能采取暴力行动的可能性。第三，大多数人低估了特朗普将共和党重塑为一个不仅对他忠诚，而且对民主怀有敌意的机构的程度。

然而，用佩西利和斯图尔特的话来说，接下来发生的是一场“悲剧”，关于选举舞弊和体制表现的谎言[巩固]了数千万美国人对选举‘受到操纵’的看法。这种“人为的不信任”已经延伸到1月6日华盛顿的暴动之后。尽管拜登总统的就职已减轻了对公民自由和法治迫在眉睫的威胁，但选举民主的核心要素——自由和公正的选举——如今正遭到党派的无情攻击。共和党的州立法机构正在加紧努力，通过法律使非裔美国人、拉丁美洲人和其他倾向民主党的选区投票更加困难，这些法律使邮寄投票和提前投票变得更加困难，也使得清除选民更加容易。

一旦一个政治体系失去了尊重民主游戏规则的两党共识，它就可能滑向专制。世界已经目睹了匈牙利、土耳其和委内瑞拉发生的这一切。这种情况在美国发生并非不可想象。

100多位著名的民主学者最近在一份集体声明中警告说，共和党对选举公正性的攻击可能导致美国民主的灭亡。他们呼吁国会通过《约翰·刘易斯投票权法案》，并采取其他措施“确保选举管理的神圣和独立”。但是由于近期无法通过广泛的国家立法禁止党派划分选区，和加强投票标准，捍卫美国民主也将取决于公民社会。

简而言之，美国民主的命运很可能决定世界各地民主的命运：这第三波民主倒退是被逆转，还是拥有新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