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月过去了，形势再次变得严峻起来。大约10万俄罗斯军队已经在边境集结，同时还有坦克和火炮。美国官员警告说，俄罗斯可能会发动攻击。本月早些时候，美国国务卿布林肯在谈到俄罗斯2014年的入侵吞并克里米亚时说: “我们担心的是，俄罗斯可能会犯严重错误，试图重演2014年的做法，当时俄罗斯在边境集结军队，进入乌克兰主权领土，并声称是因为受到了挑衅”。

这种情况似曾相识，但俄罗斯将走向何方尚不清楚。它会撤出吗？还是俄罗斯这次的计划更加激进？正如布林肯所说: “我们不清楚莫斯科的意图，但我们知道它的剧本。”美国及其欧洲盟友处于不利地位：普京的核心圈子很小，西方情报可能还没有渗透进去，所以即使是最有能力的俄罗斯人也在猜测这位强人的计划。

自4月份以来，情况发生了变化。今年春天，俄罗斯采取了激进的行动，通常是在白天。这一次，运动变得更加隐秘，通常发生在夜间。俄罗斯特种部队和情报人员正在行动，这表明俄罗斯不是在虚张声势，可能正在为一场混合战争做准备。四月份发生的事情可能是为了吓唬华盛顿及其盟友，并考验拜登总统对乌克兰的承诺。然而，这一次，普京可能不仅仅是想影响人们的看法，而是要靠美国及其欧洲伙伴来确保他不会受到影响。

华盛顿非常关注俄罗斯军队的最新动向，最近派遣中央情报局局长威廉·伯恩斯前往莫斯科，就俄罗斯军队的动向向俄罗斯发出警告。美国助理国务卿凯伦·唐弗里德(Karen Donfried)也参加了这次访问，随后前往基辅向乌克兰官员介绍了情况。上周，美国向乌克兰两名高级官员提供了情报简报，改变了基辅的官方语气。乌克兰总统警告俄罗斯增兵。欧洲也已经意识到了这种威胁。柏林、布鲁塞尔、伦敦和巴黎似乎与华盛顿有同样的担忧。事实上，法国和德国外长发表了一份联合声明，称“任何破坏乌克兰领土完整安全的新企图都将带来严重后果。”

迈克尔·科夫曼等军事专家表示，俄罗斯军队可能准备在节日期间执行一次行动。科夫曼写道，他无法对军事活动激增做出“无伤大雅的解释”。莫斯科声称没有入侵的计划，抱怨北约在黑海举行军事演习加剧了紧张局势，这是克里姆林宫多年来使用的一种经典的分散注意力的方法。

乌克兰并不是地缘政治仪表盘上唯一一盏红灯。东欧其他地区的压力也在加大。在波兰和白俄罗斯边境，人为制造的移民危机正在加剧。今年6月以来，白俄罗斯鼓励了数千名中东和非洲人飞往该国首都明斯克。一旦他们到达，白俄罗斯当局就将他们运到与欧盟的边界，夜间穿过围栏，为他们清出一条进入立陶宛和波兰的道路。这些国家已经宣布进入紧急状态，欧盟本周宣布了对白俄罗斯的新一轮制裁。与此同时，俄罗斯否认与此事有任何牵连，但上周派出两架具备核能力的轰炸机飞越白俄罗斯上空。克里姆林宫也已经宣布准备在危机中扮演调停者的角色。

俄罗斯有没有可能把军队调到乌克兰附近收买白俄罗斯？从普京的角度来看，这种前景有一些优点。普京的支持率已经跌至历史低点，吞并白俄罗斯可能会暂时支撑普京的民族主义基础。但是普京真正着迷的是乌克兰，而不是白俄罗斯，他已经和尖锐但最终是无动于衷的亚历山大·卢卡申科达成了暂时的妥协。基辅是目标。

另一场欧洲危机正在波斯尼亚酝酿，在这里，俄罗斯的干涉正在加剧紧张局势，并导致国家走向暴力。如果俄罗斯希望在大规模行动中分散西方的注意力，波斯尼亚可能对克里姆林宫有用。

许多因素表明，普京将很快再次袭击乌克兰。首先，普京希望巩固自己作为俄罗斯伟大领袖之一的遗产。衡量俄罗斯历史的伟大程度不是看国内生产总值或国际地位，而是看领土征服情况。十五世纪，伊凡大帝通过收复蒙古人占领并占领了两个世纪的土地，确立了他在俄罗斯历史上的地位。1917年俄国革命后，沙皇尼古拉二世的帝国解体。革命后夺取政权的布尔什维克在一系列血腥冲突中重建了俄罗斯帝国，其中包括与波兰的战争。约瑟夫·斯大林在这一努力中起到了关键作用，他也在二战中击退了纳粹，继续通过征服半个欧洲来扩张苏联帝国。在苏联帝国解体后，普京及其理论家们认为是俄罗斯历史上的领土，但没有人重新统一这片领土，普京将这一事件描述为“本世纪最大的地缘政治灾难”。

普京认为入侵乌克兰很可能不会受到惩罚。正如俄罗斯问题专家尤金·鲁默(Eugene Rumer)和安德鲁·s·韦斯(Andrew S. Weiss)所指出的，普京度过了非常好的一年。他在6月与拜登举行了峰会，美国和俄罗斯重启了关于核武器控制和网络安全的谈判。从俄罗斯到德国的天然气管道“北溪2号”(Nord Stream 2)的建设已经完成(尽管最近由于德国能源监管机构暂停了该项目而遇到了阻碍)。高油价也填满了克里姆林宫的金库。普京可能并不觉得自己所向披靡，但当他看到一个没有领袖的欧洲和美国国内的混乱局面时，他相信自己在东欧可以为所欲为。他看到拜登的支持率在下降，美国从阿富汗慌忙撤军，以及华盛顿对中国的执着。欧洲没有防御力量来对抗他，华盛顿也不会因为乌克兰而开战，尽管布林肯称其对乌克兰的主权和独立做出了“坚定”的承诺。西方最可能做的就是斥责和制裁。

莫斯科对乌克兰的好战言论在2021年飙升，反映了这种信心。今年7月，多数观察人士对普京那篇关于乌克兰和俄罗斯人民团结的5000字文章中的复仇主义心怀不满。几个月后，随着俄罗斯军队在乌克兰边境严阵以待，这篇冗长的文章可能为入侵奠定了基础。“

普京的文章并不是全部。今年9月，克里姆林宫宣布，对普京来说，北约扩大到乌克兰将代表一条红线。10月，普京上了头条，他声称激进的民族主义少数民族控制了乌克兰，谁当总统并不重要。即使总统是来自乌克兰东南部的母语为俄语的人，他也不合法。普京是在暗示他之前的言论，即法西斯分子和“反犹太势力”控制着基辅，说俄语的人在乌克兰再次受到威胁，他以此为借口在2014年入侵顿巴斯。普京的盟友、曾担任总统和总理的德米特里•梅德韦杰夫(Dmitry Medvedev)最近发表了一篇反犹太文章，称与乌克兰领导人打交道“毫无意义”，因为乌克兰身份不真实，而且这个国家处于外国控制之下。他称泽伦斯基是“具有特定种族根源的人”，然后把他比作被迫与纳粹合作的德国犹太人。

最后，普京认为他再也不能操纵乌克兰的领导层了，他已经对泽伦斯基失去了耐心。莫斯科最初认为经验不足的乌克兰总统很容易被摆布，但泽伦斯基在涉及乌克兰领土完整的问题上坚持了自己的立场。在非常努力地尝试结束与莫斯科的战争但未能成功之后，泽伦斯基热情地接受了乌克兰加入北约的想法。2021年，泽伦斯基甚至厚颜无耻地质问乌克兰为什么还不是北约成员国，并在9月访问华盛顿期间积极推动这个问题。此外，泽伦斯基的民调数字已经下降。

拜登政府一直在寻求与莫斯科的稳定和可预测性，但鉴于普京日益咄咄逼人的举动，白宫已经开始改变路线。美国已经向乌克兰提供了额外的防御性军事援助，并与乌克兰共享卫星情报。如果莫斯科局势升级，下一步将是显而易见的：华盛顿应与欧洲联手实施制裁。

但制裁并不是美国唯一的武器。拜登应该指挥美国特种作战司令部——由于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已经结束，美国正转向与俄罗斯和中国的战略竞争，美国特种作战司令部有能力迎接新的挑战——与乌克兰武装部队建立一种新型的伙伴关系。美国特种部队不会在乌克兰作战。这是乌克兰人的工作。但美国可以确保他们拥有必要的工具，让俄罗斯人三思而后行。

在外交方面，拜登团队应帮助欧盟遣返移民，并切断更多飞往明斯克的航班，以解决白俄罗斯边境的危险僵局。这不会解决俄罗斯在乌克兰问题上的更大问题，但它将释放欧洲的决策空间，并发出一个信号:美国打算拆除外交和人道主义炸弹。普京和他的代理人正在通往一个稳定、繁荣的大陆的道路上埋下了这些炸弹。

普京想要肢解乌克兰，并再次证明这个国家属于其利益范围。拜登政府必须尽其所能缓和白俄罗斯的局势，加强乌克兰的防御，如果普京选择进行重大领土扩张，就必须提高成本。如果普京真的决定入侵乌克兰，华盛顿及其盟友应该明确表示，他做了不自量力的事。

本文发表于《外交事务》杂志网站：
https://www.foreignaffairs.com/articles/ukraine/2021-11-19/ukraine-crosshairs